范文程不得不让原来的汉医继续给黄台吉用药,但此人也就只能让大金可汗的病情不再持续恶化,相当于吊着口气不死而已,别说没有好转迹象,就是让黄台吉清醒片刻都做不到。
尽管心急如焚,范文程还是强自镇定,将汉医送出营帐后,回到黄台吉榻边呆呆发愣,眼下情势万分危急,大金可汗病重不起的消息已经在军中暗地流传,人心浮动。
要是明国援军这个时候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一件紧急之事,更是让范文程坐卧不安。
今日白天,又有数骑自盛京而来,带来的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豪格率军自赫图阿拉回援,中了阿敏诡计,整个盛京被焚毁不说,豪格自己也被取了脑袋,同其他人一起,被放在盛京城外做了京观。
据报信之人说,因为事涉豪格贝勒,那个阿敏留在那儿,故意侮辱人的京观,谁也没敢动。
之前盛京失陷的消息就被黄台吉捂了下来,报信的人也被全部处死,眼下这么劲爆的消息肯定也不能外传,按理说这些人也得一劳永逸地让他们张不开口才是。
可范文程终究只是个汉臣,在金人眼里不过是一介奴才,他没有能力更没有胆量将这些报信的女真人灭口,只能软硬兼施地将这些人困在一处,不让他们与其他人接触,暂时封锁消息。
现在他就盼着黄台吉能清醒片刻,好歹把这些烫手的山芋给处理掉,另外,最好还能开张手令,尽快从大凌河撤军,此地如今形同修罗地狱,已经再也呆不得了。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范文程的一再祷告,终于开了恩,在侍女的低呼声中,范文程看到黄台吉缓缓睁开了双眼。
“陛下,你你醒了。”范文程激动得语无伦次,这可是他心目中的明君,他一心一意想要辅佐的人。
黄台吉脸色灰败,双颊深陷,通红的双眼还有些神采,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我昏睡多久了?”
“总有三四天了罢,陛下,真是吉人天相啊,您终于醒过来了。”范文程涕泪交加,又对侍女说道,“快,快去取些小米粥来服侍陛下。”
“三四天了?”黄台吉虽然刚刚醒来,但脑子却很清醒,啜了几口小米粥之后,挥手让侍女退出营帐之外,“各营状况如何?”
“陛下,情况不妙,军中因病而亡的已有三成,剩下的也大多带病,能提刀上马的人,还有三成就不错了。”
“都是像我这样么?”
“是的,陛下。”
黄台吉重重叹了口气,“上天何其不公,怎么降下这么重的疫病,大凌河城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啊。”
“陛下,还请保重龙体。”范文程重重磕了个头,“咱们这里死伤枕籍,城里的明军也好不到哪儿去,唯一可虑的,是来援明军,若被他们看破咱们虚实,可就”
“说得对。”黄台吉想坐起来,脸上泛起红晕,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从他嘴里发出,随后一张嘴,一口鲜血被他吐在榻边。
范文程手忙脚乱地递过去一块方巾,“陛下,我叫人进来服侍你。”
“不用忙了。”黄台吉喘着粗气,“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大事要紧,你现在赶紧替我写封撤军的手令,我马上用印,此地不能再呆,否则我大金就悬了。”
“嗻!”范文程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边找纸笔边继续同黄台吉说道,“对了,陛下,盛京又有人来报信儿了。”
“盛京来人?”黄台吉抚着自己的胸口,“这些人都处理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