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微微一怔,旋即沉默下去。确实,以阿逸的性子,必定不会放过这位公主。
片刻后,他轻声道:“在下会劝阻三王爷,若三王爷要对公主下手,在下便是拼死也会保护公主。”
方灵凄然一笑:“不必了,我已经害了三条人命,难道还要再多上一条吗?”
沐风柔声道:“公主不必自责。在下也已听皇上说过何渔夫一家被杀之事,公主生性善良,本就错不在公主。只是阿逸虽然脾气急了些,却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在下相信,何渔夫一家三口绝不会是他下令所杀。”
方灵冷笑一声:“不滥杀无辜?那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沐风叹了口气:“公主既已拜入千毒门下,今后也算是有一技傍身了。如今公主既然报了毁容之仇,还望就此忘却仇恨,不要再去伤害阿逸和心儿。当然,我也会劝说阿逸,让他不要伤害公主。这回春露,公主该请收好,每日按时涂抹,这样在凤国的队伍到达之前,公主便能恢复昔日的花容月貌。”
方灵看向他手中药瓶,竟是由精致莹的白玉打造,一如眼前的人,温润如玉,云淡风轻,却不会给人冷漠疏离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他会是轩逸那渣男的朋友?如果是她的话,面对这种肆意家暴妻子、敏感易怒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对方深交的。
她别过头,淡淡道:“不用了。你既然知道我已经拜入千毒门下,难道我千毒门就没有可以祛疤的药物吗?你这瓶药,还是留着给轩逸用吧。”
“公主,千毒门的药在下有所耳闻,确有奇效,但那是由毒物制作而成,涂上疼痛难忍,几乎是将皮肤生生撕下一层来祛除伤疤。在下的药会温和许多,让公主不至于太过疼痛。公主金枝玉叶,又是被在下的好友所伤,在下不希望让公主再次承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望公主收下这回春露,也算是在下帮好友减轻一些罪孽。”
方灵仍旧没有看他,蓦然开口:“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牙齿,紧紧咬住下唇,避免眼泪下一秒就流下来。
沐风怔了怔,面有为难,却坚持说道:“千毒门内毒物一旦认了主,便与主人心意相通。阿逸体内蛇毒未净,想是公主不愿真心为他解毒所致。在下希望,能以此药,换来公主真心解毒!”
方灵蓦然回头,一把揭下脸上面纱,露出可怖伤疤:“我这伤疤,疼了三个月!三个月里,我无数次提醒自己,要记着这一切,要让那对狗男女付出代价!当日若不是轩逸起意要杀我,他能被小蓝咬到吗?你怎么不去问问,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
沐风看着她脸上泪痕,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
两人静静对视,均是沉默下去。袖内小蓝感受到主人身体的轻微颤抖,从领口探出头来,伸出芯子舔去方灵脸上泪痕。
良久,沐风淡淡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方淡青手帕,递于方灵面前。
方灵未接,转过了身:“你回去吧。待我平安回到凤国,自会托人将解药带给轩逸。在这之前,我得确保自己不会被人再扼住喉咙。”
沐风沉默片刻,轻叹道:“那好,还望公主说到做到。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听着他的脚步渐渐远去,直至消失,方灵才转过头来,却见桌案上,一个小小的白玉药瓶静静地放在那里。
方灵一步步走过去,拿起药瓶。眼泪却不受控制,啪嗒一声滴到地上。
……
“大夫,你这里有牛黄吗?”
“没有没有,我这里还有病人,你快走!”
心儿看了看只有一个病人的药铺,忿忿哼了一声。
未料她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大夫就连忙过来,像送走瘟神一般急急忙忙关上了门。
“可恶!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等将来有一天我发达了,有你们好果子吃!”她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着,狠狠地呸了一声。
因为七王爷府门前凤国公主声泪俱下控诉“狗男女”之事,她的恶名也就此传开。京城中那些大夫一见到她便立即关门,甚至卖菜小贩看她的眼神也满是鄙夷,让她心中甚是不悦。
她没想到,即便准备得那么充分,还是被凤芳灵给反咬一口。
三个月前,皇上怀疑凤芳灵藏在轩青那里,便与轩逸合谋制定出一个计划。以轩逸不顾大体为由,废黜他的王爷之位,令他不得回京。暗中,却是派了影卫时时监视着七王府,是否有可疑人员出现。
谁知,这一等,就是三个月。三个月里,七王府无任何异动,倒是七王爷偶尔会去青楼常常新出的美酒、见见新来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