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别擦了，歇息去吧”

灯檠上烛火摇曳，呆望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宫女，若有所思的大皇子终于开口说话了。宫女不再擦拭桌椅，抬头奇怪地望向他。

“怎么了殿下，您不是一直都喜欢卧房里一尘不染的，才肯就寝吗”

她说得没错，大皇子的这个毛病其实是从母后那里得来的。

从在母后的祥宁宫里长大，母后就总是很晚才睡，且临睡之前定会令人将寝宫仔细地打扫一遍，说这样才不会漏过任何蛛丝马迹，然后方能安心入睡。其实那时候并不是很明白这话的真正含意。现在想来，他又不免开始对宫廷生活厌倦起来。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内，一个位居权贵巅峰的皇后娘娘，却要慎终如始地日夜防范，实在是太无趣了。

如今，慎终如始地防范他虽不至于，只是这睡前爱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怪癖却留下了。

“一尘不染……一尘……好”似乎灵光乍现，大皇子突然抚掌道好，又和悦地问“芸儿，赵一尘这个名字如何”

微敛薄唇宫女略作思忖，然后笑了。犹是这般微笑，就像初春里某种最常见的花儿在枝头绽开花苞，让人觉得既亲切又自然，真的是与宫中其他女子的拘板不一样。

“奴婢不懂，不过我觉得这个名字用来行走江湖，好似不够响亮吔”

“聪明，你怎么知道我要用这名字行走江湖”

“奴婢只是乱猜，每次要出宫前，您就会静静地坐到很晚，您又将有很久不会回到这里了，是吗”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说话间大皇子缓缓端起茶杯，这是芸儿进门时就带过来的，现在都已经凉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顿了顿，看着这个自认是绝对忠心的婢女颇为恳切地微笑道：“但不许告诉母后，明白吗”

一时居然没有回应。

这个婢女突然僵住了

随着大皇子端起茶杯的动作，她的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一双清纯亮丽的眸子也立刻变得异常警惕，死死地盯住了主子手中的茶杯。这种眼神看起来甚至让人觉得可怕。

而此时，那只莹润的白瓷茶杯的边口，刚刚触及到了大皇子的唇边。

“殿下，这茶凉了，就赏给奴婢喝了吧”

急促的话语令人一怔，大皇子手上稍稍停滞，没有继续饮茶的动作。更出乎意料的是，不管主子是否准许，这个从来就尽职本份的婢女却大步上前、一把将茶夺了过去，并毫不犹豫地仰头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