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天彻底黑下来,厉律在路口招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去吴悲所在的那家私人医院。
路程比较远,他那辆电动车恐怕不能支撑一个来回。
出租车司机有很多都爱聊天,厉律遇到的是个沉默寡言的,三十来岁,寸头,又黑又瘦。
正好厉律也没有陪司机聊天的兴趣,于是报了地址后便沉默地看着窗外。
安谭市的夜景在窗外飞速掠过,从热闹的市中心一路往僻静的城南近郊,窗外的灯火也从辉煌变得落寞,最后干脆只剩稀稀疏疏的路灯,而路灯后是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废弃民宅,黑咕隆咚的一片。
“到了,二十八块。”
车子开了二十多分钟,在一片前不沾、后不着的破损水泥路段停下,司机打开车内灯,冷冰冰地等着收费。
厉律看了一下外面的环境,又看了看手机定位,说:“还没到,至少还有五百米。”
“你不会走过去?前面路况不好,我可不想擦坏车底盘。”
司机的担心和盘算没什么问题,不过他说话的口气真是让人火大。
厉律只能感慨一声什么人都有,默默付钱下车。
在零星的昏暗路灯照明下,厉律踩着破旧的水泥马路往前走去。
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所见都是被推倒了的残垣断壁,或者是半拆的房屋框架,并没有任何能作为医院的建筑设施。
于是厉律边低头跟着导航继续走,边在心里疑惑刘善分享的位置信息会不会出错。
就这么走了几分钟,一直走到导航指定的位置附近。
厉律抬起头,面前是一栋只剩框架的三层大楼。
之所以说大楼,是因为这楼虽然只有三层高,但是占地面积很大,显然不是民房。
大楼的所有门窗都拆除了,一个个洞口黑乎乎的,整体像是只被剥掉了皮肉,只剩骨架的巨兽。
似乎是一种直觉,厉律感到这栋建筑隐约透出一种危险的气氛。
厉律拨通了刘善的电话,说明自己已经到了附近,不过找不到那家医院。
电话里,刘善很直爽地说:“那我下来找你,你就站在路边等我就行。”
说着电话里传来咚咚咚的快走声,还有轻微的风声,显然她说话的同时就已经跑了起来。
挂了电话之后,厉律把手机灯开着,方便刘善发现他。
在等待刘善的过程里,厉律一直盯着眼前只剩框架的建筑,全神贯注。
果然几秒钟后,他看到一个飞奔的人影在三楼的窗户洞口一闪而过。
接着这个人影依次从其余门窗洞口快速穿过,来到最左面的楼梯口,顺着楼梯往下走,直接来到了一楼。
“是厉律兄弟吧?这边这边!”
路灯昏暗,刘善不知道厉律一直看着她下楼的,出来后连忙挥舞手臂,边喊话引起他注意。
“是我。”厉律应了一声,朝她走过去。
“哈哈,还以为你今晚没空来了,来来,上楼。”刘善笑声粗糙直爽,拍拍厉律肩膀给他引路。
她今晚没穿工服也没穿打擂台的贴身背心,而是穿了身灰色的恤和低腰牛仔裤,尽管看上去洗的发白显旧,但是特别干净。
刘善虽然是个姑娘,但是干净这个形容词要出现在她身上并不容易。
因为她要凑够吴悲的医疗费用,还要顾全吃喝开支,除了偶尔打擂台,日常是扛着三份工作的。
她没念过书,收银员都做不了,形象和气质也不行,没法站店做导购之类的工作,所以能干的都是苦力活,灰里来泥里去。
今晚是知道厉律要来,特地提前准备了这一身干净的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