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遥远不可触及的记忆，此刻在老太太的脑子里重现，犹如昨日发生的事情。

“我是在桥上咽气的。”老太太于是回答李诚。

自然而然，李诚得到了老太太的答案之后，就会想到自杀，老太太穿好寿衣在桥上撞车自杀。

“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呢？”李诚是想不明白，或许对于一些人，对待死亡的态度并不一样，活着与死亡或许都一样，要不怎么有人会说，你虽然死了，但依然活在人们心中呢？

“……”老太太愣了愣低头沉默，脚步不由得缓了下来，本来就是老年人，腿脚没有青年人灵活，一时之间，就与李诚拉开了距离。

“蜀黍……”嘟嘟提醒李诚，李诚回头，发现老太太离自已已经好几米远的距离了，虽然她不曾停止脚步，可是步伐太小，频率太慢，真正的一个病态老太太的步伐。

“我不是想不开，我是在家人送殡仪的路上死的，那时车子刚好路过北门大桥。”老太太说着，神色黯然。

“……”李诚不禁想骂人，老太太还没有咽气，怎么会被送去殡仪馆，如果老太太没有死在去殡仪馆的路上，那是不就会死在殡仪馆的冰柜里。

细思极恐。

“……”李诚一脸的惆怅，想象不到从前在这个老太太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她有一些什么样的家人。

李诚驻足等待，老太太终于跟上来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在家我快咽气了，所以家人为我沐浴更衣，他们试过鼻息，没有呼吸了，才断定我已经离世了，于是叫了殡仪馆的车子。”老太太神色依然黯然，或许真相并不是这样的，只是老太太到死都在维护自已的儿女。

春蚕到死丝方尽，烛炬成灰泪始干……

李诚心里非常复杂，自已的母亲大概也是如此的溺爱自已，直到死亡的那一刻都不愿意闭上眼睛，因为自已也在车上。

真相或许很难让人接受，但李诚不愿意揭露更残忍的现实，去伤及一个庇护自已亲人的鬼魂。

“你生病了吗？”李诚于是问，从老太太皮包骨的面容，以及犹如干树枝的手判断。

老太太默然点头，或许这病花费了她家里人很多的钱，到最后她才到死都依然庇护家人。

李诚突然又想到了相关的事情，比如病房里的亲人，奄奄一息，不施救，就会死，如果施救，那还要很多很多的钱，一般家庭是无法承担巨额的医药费……

继而李诚又转到了自已身上，如果那场车祸中只有自已，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要不断的折腾，换这换那，费用高到连乡下母亲都无法想象的数字，那自已应该会怎么想，李诚也会选择放弃自已，那怕几万块钱，对于母亲来说都是天文数字，她可以在乡下利用这几万块钱生活好几年。

生命有时是可以直接拿金钱来兑换的，有钱那怕换个心脏也是可以继续活着，而没钱的穷人，或许一个感冒都能要了命……

现实总不容人去幻想，李诚也如此，既然老太太都接受了现实，自已又何必追究从前的故事。

从前的故事或喜，或悲都无所谓了，老太太已经化成鬼魂，与自已走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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