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不认识沈未,这个问题相当于一句废话,常袖只是不够关心同班同学的状况,却并不代表她记不得同班同学的名字,更何况沈未本来就是近些天都关注度极高的同学,别人明里暗里都有在讨论,想不记得都比较难,只不过……常袖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从旁边随意扯过一张纸,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一支好久没有用过的笔,写下了“沈未”两个字,推到常天明身前,微微蹙眉问道:“这两个字吗?”
常天明挠了挠头,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道听途说,这件案子因为不需要多少的警力,他也没有过多参与,精力都放在近来人口拐卖案件上面,何况还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这个名字对不对,他还不清楚,只不过看着常袖思索的眼神,想了想,就当做是这个名字好了,于是开口道:“应该是……”
“这是我同学。”常袖打断了常天明的话,在他有些惊讶的眼神之中说道,“同班的,如果真的是三中的,那应该只有他叫沈未。”
“同班的吗……那也真是够巧的了,这年纪,啧……说起来你李叔叔还因为这件事,前些日子已经传出风声说要调职了,是升迁,这绩点也是一大助力了。”毕竟是干了将近二十年的刑警,常天明的心性足以支撑着他不那么惊讶,因此在听完以后啧啧赞叹了几声,便接着话头说了下去。
然而常袖却没有怎么继续往下听,自己的老爸已经习惯于和自己讲这些事情,她知道大多是因为自己不和他讲什么话,父女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他才只好讲些自己工作上的事情,权当做聊天的素材,然而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惯。
在又听了一会儿以后,常袖便打了个哈欠,遥控器一按,起身不管还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老爸,便走向了自己的房间,“有点困了,该睡觉了。”
客厅里微黄色的灯光照下来,常天明看着常袖的背影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过了一会儿,等到常袖房间门“嘭”地一声关上以后,他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么久了,他早就习惯了自己的女儿这样随性的态度,但他却并不责怪她,这只是因为自己长久以来没有办法陪在常袖身边的缘故。
想到这里,常天明起身到了餐桌边上,拿起放在对面的一张框着灰白色照片的相片,上面是一个老人的正面照,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如同一道道沟壑一般将整张脸切割成一块块区域,下巴还有弯弯曲曲,干枯的胡须,眼神却很慈祥。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自己的老爸大概就知道大限将至了吧,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还是和以往没有分别。
常天明的老爸,也就是常袖的爷爷,是家里从小最疼常袖的人,常天明还记得,有一次小常袖摔破了她爷爷最宝贵的烟斗,他也只是笑笑,摸摸常袖的脑袋告诉她这个烟斗不值钱。然而常天明知道,这个烟斗是不值钱,却陪了他三十几年的时间,即便如此,老人家还是没有对常袖生气。
印象中……大概是一直都没有生过气吧。
老人家生前就疼常袖,常袖自然也心知肚明自己的爷爷有多疼自己,所以一向在常天明面前摆出随意脸色的常袖,到了老人家的身边就是一副笑靥如花的样子,只不过在常爷爷去世以后,常袖好像就再也没有展现过那样灿烂,彩虹一般的笑容了。
常天明叹了一口气,想到了这样的事情,心情便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事,到了家里座机边上,拨通了一个号码,手机则放在了一旁充电。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普通话都不是很标准,声音也不好听,甚至有些粗砺沙哑的感觉,然而常天明听到了这一声“喂”以后,语气便不由自主地温和了下来,应了一声。
稍微聊了一会儿,常天明便问道:“妈身体怎么样了。”
常天明的这句话是用老家话讲的,对面是常袖的妈妈,也就是他的老婆,因为学历比较低,没什么文化,普通话都说不怎么标准,所以现在他用这句话问了出来,听到了熟悉的老家话,对面说话明显流畅了许多。
“医师说还是不行哩,左眼看不太明白……”有些难过地说了出来,常母便唉声叹气,想到丈母娘近些年都开始有了老年痴呆的样子,身体还渐渐走向了差的方向,她便有了些低落的心绪。
“好久了吧,等下个休假我回去看看,实在不行给妈换个医院。”
“行的,医师也说叫咱们换家,咱妈在这也不得劲。”
就这个话题讲了一会儿,两人讨论了一下,便决定下次回去给老人换家医院。
过了一会儿,她便问道:“袖袖嘞……睡了吗?”问出这句话,她的心中便生出了一些惭愧,她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家了,回去也呆不了几天,便又被这边的状况打扰,又得赶回去,所以和自家女儿的接触也并不多。
心中是有愧疚的,可实际情况却并不允许她和常袖一直待在一起,常天明也是这样,两人因为都有事情,别说像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样出去玩,一家人也是聚少离多,常袖是独生女,久了便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待着,说不上什么自由之类的,她也只是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