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了一会儿，微有些不支，便靠坐在船尾，过了一会儿，雅昭也走到他身侧坐了下来，只九华还在船头临风立着，无咎看着那人风中扬起的衣摆，一忽儿卷起，一忽儿落下，沉默了片刻，突然道，“那时芙蓉碧还说那女人是个无情的人，现在看来却不是。”

雅昭道，“是啊，大概每人心中都有一处柔软的所在。平素别人看他刻薄无情，只因那些人皆非他心头所系。”

无咎还看着九华的背影，略微一晒，笑道，“你那个红儿呢？是你心头所系？你是不是把你的心头所系忘山上了？”

雅昭看他一眼，悄悄指了指九华，小声道，“当时是放在无忧他们身边的，被那么一扣，一齐收进无相钵里面去了。”

无咎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那个碗？那东西叫无相钵？是什么厉害法器？”

“收有形万物为无相，是尊者用罗汉果和天佛界换来的。尊者行事自有道理，那时他叫你带无忧那两个回琉璃阁，现在看来应该只是个晃子。芙蓉碧什么人，他这一伤，那些仇家怎会善罢甘休，巫妖族的消息最灵通，但自打千年之前那族长被那什么魔尊打残了之后，就一直龟缩不出，谁也不知道那蜈蚣爬到哪儿去了，这次尊者想是要借芙蓉碧重伤之机，把他引出来，一并收了。你看尊者都把无相钵带来了，这法器扣虫子那不是一扣一个准么，肯定是早就料到的了。”

一番话说得无咎恍然大悟，他皱眉思索，觉得雅昭这话十分有道理，当时九华突然要他将无忧两个押回琉璃阁，他本就觉得莫名其妙，现在一想，如果他真的谨遵吩咐，他便只能带着这两个招灾的家伙到处找琉璃阁的入口，那可不知要奔波多久了，间一久，消息自然传的天下皆知了。原来这本就是九华的诱敌之计，而他就是那拉着诱饵到处招摇的免费苦力。想通这一层，心中微有些不满，又有些羞恼，早知是这样，我差点拼了老命又是为了什么？但当时情势危急，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虫子逞威风？

无咎压下这点不自在，道，“所以那个族长的真身是多脚蜈蚣？可他方才说被他逃了。”

雅昭道，“那个人面蛛肯定是捉到了，但是那个族长只是神识在此，真身并不在，最多是神识有损，不伤根本。尊者大概是在他施降灵蛊降下神识的瞬间，便通过什么方法去寻他真身去了，但有可能没有捉到，这才又返回来救了咱们性命。不过这都是我的推测，到底如何，尊者若是不说，咱们也无从得知。”

无咎听的呆了，“你的意思……尊者一直在暗中跟着咱们？”

话到了此处，无咎闭上了嘴，他瞬间意识到，他二人这样自以为是地压低了声音，但与九华毕竟是同在一舟之上，这其实和趴在他耳朵边说也没什么区别了。他这是伤糊涂了吗，居然忘了这茬。

这弹琴的也真是可笑，左一句猜测右一句推断，大概是既好奇又不好当面去问，所以才借着自己说给九华听？你们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打哑谜，无聊当好玩，我可不奉陪了。

无咎这回真的是有些气了，他眯起眼睛，撇撇嘴道，“我看你是想多了。那白痴仙人倒不像有那么多算计，你那个红儿当初去勾引他的时候，他还差点着了道了，哪里看出来那么厉害了？嗯，我可看不出来。”

雅昭仿佛被雷劈了似地看着他，大概是没想到有人会把九华叫成白痴仙人，而且这个距离，和当面骂人也没什么区别。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无咎，“你……你方才说了什么啊？”又好心地做嘴型提醒他，“讲话注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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