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拍了那个司机的背一下,神情严肃道:“你去问那边那个人怎么出村子。”
司机皱着眉头道:“什么?”
季悠见那个人已经越走越远了着急道:“我给你钱你去问就行了记住用当地话问。”
说罢,季悠推了推他。
司机虽然不明白季悠到底要干什么,但反正给他钱就行,又不怎么费事儿。
于是他推门走下车拍拍衣服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喊了声:“哎哥们儿等等!”
季悠躲在车里偷偷拿出手机,对准那个男人的方向。
被司机一叫那人果然转过头来。
他紧紧搂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戒备的问道:“你干嘛!”
季悠的镜头也对准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陌生的脸皮肤有点黑,头发很稀疏普通到放进人堆里立刻消失不见。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跟司机说放言。
司机谨遵季悠的嘱咐,咧着嘴,继续用方言问道:“大哥,我刚送人进来掉头太费事了,你们这后面还有没有路能出去?”
男人眼底有些疑惑,微眯一只眼,侧着耳朵:“啊?”
他根本不懂这里的方言,他不是这儿的村民!
季悠心中一动,觉得嗓子有点发干,脑海里的猜测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卖家,今天晚上就是在这里交孩子的,他只是按着订单完成交易,所以根本就听不懂方言!
她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有点激动,一边仔细打量着那个男人,一边专注的录着像。
天色越来越暗了,恐怕再晚一会儿手机就录不清了,这一切都像是上天安排好了似的。
只要她拍清了这人的脸,之后的事情交给警方就好了。
她并不打算逞英雄,自己也没有那个实力。
现在只希望这人交易之后不要走远,等警察救下孩子后,从买家手里顺藤摸瓜,把这个拐卖团伙给端掉!
她想罢,关掉摄像头,准备把这段视频给祁彧发过去。
这是她的习惯,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有备份才能放心,而祁彧是她最信任的人。
突然,那个男人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出租车玻璃基本是没有贴膜的,她在里面看的多清楚,外面的人看她同样很清楚。
季悠手一抖,手机从窗边滚了下去。
她有些慌乱的捏起手机,低下头,快速的点了发送。
但这里的网不好,传输的过程有点慢。
等她再一抬眼,发现男人的目光沉了下去,眼神变得有些阴鸷。
他紧紧盯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猫腻来。
季悠没敢立即报警,她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司机有些尴尬,又觉得男人怪渗人的,于是他抓了抓头发,默默的跑回了车里。
司机嘭的关上车门,拿钥匙发动了车子:“莫名其妙嘛简直。”
他又开始慢吞吞的掉头,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在并不宽敞的空地显得异常艰难。
季悠垂下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她依旧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始终盯着她看。
司机终于调好了车,车头冲着那个男人的时候,季悠发现他正握着手机,面色阴沉的注视着他们。
司机伸出脖子道:“哎哥们儿,让开一点。”
那个男人没动,他对手机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季悠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有所察觉并且通知同伙了。
她赶紧推司机:“撞过去,赶紧开出村子!”
司机一脸惊悚的回头看季悠:“你疯了吧小妹,你让我撞人?”
他没想到这么白净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能说出这么狠的话。
季悠面色发白,紧紧的攥着拳:“他会躲的,你赶紧开出村子!”
可司机这会儿无论如何也不听她的了,撞死人了可是要犯事儿的,他不傻。
他执着于跟对方交流:“怎么回事儿啊哥们儿,让开一下呗。”
他也知道村里的人不讲理,所以压着脾气,企图跟那人好好说话。
那人还是没动,但是手机已经被他揣进了兜里。
他像是等待着什么人,手指焦虑的敲在哭泣的孩子身上。
每敲一下都让那个孩子一哆嗦。
司机终于不耐烦了,他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哥们儿你听不见吗?”
他刚一下去,季悠突然条件反射似的窜到驾驶位关死了车门。
就在她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从各个废弃房的间隙里又钻出来五六个壮汉。
为首的一个人,精瘦的仿佛就剩下了一身骨头。
他的眼球发黄,污浊不堪,褶皱沧桑的皮肤上带着一条淡淡的疤痕,又长又乱的头发潦草的遮盖在额头,一件发旧发黄的牛仔衣松垮的搭在肩膀上。
他的手里拎着把小刀,刀锋又利又亮,在阴沉的天色下散发着寒意。
季悠一眼就认了出来,赵一牛!
哪怕她只在小时候见过赵一牛一面,哪怕后来她只看过他在牢里面剃着寸头有些发福的照片,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这个人的模样几乎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永远都不可能忘。
司机一愣,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死死按在了墙上。
有两个人朝季悠的方向走了过来。
季悠的手都在发抖,她并不会开车,而且如果她走了,这个司机的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那些人越走越近,鞋底踩着沙粒的声音不断折磨着她的耳蜗。
她能做点什么?
仅剩的时间里她到底能做点什么?
季悠伸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按亮屏幕,视频在她和祁彧的聊天界面上转来转去,才加载了50。
她心里有点绝望,但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快速给祁彧发了一条语音。
“秦川黄塔村,有一伙人贩子,赵一牛就在里面,立刻报警。”
说罢,她将自己的手机塞进了坐垫底下。
那些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其中一个眯着眼睛,用刀敲了敲车窗。
“赶紧出来,不然弄死他。”
他指了指那个司机。
司机已经被吓得快要尿了,一直喋喋不休的这帮人保证,他给钱,且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季悠看了那个司机一眼,心中有几秒犹豫。
她虽然不会开车,但还是知道油门在脚下的。
只要她一脚油门踩下去能不能撞死赵一牛呢?
这个念头反复敲打着她的神经,有种莫名的悸动一直鼓舞着她。
踩下去吧,让赵一牛死,让他被车轮碾成肉饼
季悠的睫毛颤了颤,眼神突然变得阴郁起来。
方才流的汗已经全部被风干,奇异的狂热因子涌上了心头。
她的脚轻轻搭在油门上,一点一点的用力下压。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种激素在身体里作祟,麻痹了她所有的理智,给了她疯狂的勇气。
什么后果,什么危险都已经不在乎了,她眼里只能看见自己的仇人。
这不是她一直以来不能说出口的心愿吗?
想要亲手报仇,想要亲手杀死赵一牛。
她所有的苦难和悲哀都是这个人带来的,仅仅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不足以抚平季悠心里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