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溪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手上黏糊糊的,那些药膏全呼到了脸上,泪水与泥水水混合在一起。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袁青溪给自己挤出了一个微笑。
现在不能垮下来,坚持住。
我还要去华京呢,繁华的华京。
还要得到爹爹的认同。
能做到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那个哭成一团,抖抖索索,像个鹌鹑一样的小东西。拓跋弘冒出一种复杂的感觉,他既留恋手指上迷人的触感,又从心头生出一种悔意。
这是一种新奇的感觉,涩涩地,有点窝心,好像空荡荡的心里突然填进了什么东西。
他真的没想到这样做会把他吓成这样。
他也没料到只是简单帮他催吐,竟然都能让自己产生这么奇怪的感觉,如浮在云海之巅,沉溺其中,不愿抽离。
这个小东西每次都能给他惊喜,像是量身定制的宝物,他的气味,他的声音,他的肌肤……每一样都让拓跋弘爱不释手,以至于连他是个男人都可以忽略不计。
如此美妙,让他急于占用,这种迫切的愿望从未有过。
若是在平常,拓跋弘大可以不管不顾把他摁在地上,尽情的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是现在,看着那小小的一团,舌尖仿佛又生出了咸咸涩涩的味道,那味道一点都不好。
拓跋弘深吸一口气,他不能吓坏了这个小东西,毕竟,这种奇怪的感觉太难言说,特别是小东西能不能接受自己被这样想,这样对待。
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对一个南楽小男人有这样的感觉。
就算他厌恶,讨厌,要怪,也只能怪小东西自己太娇弱,太不像个男人了,又太过诱人。
听说南楽人假仁假义,礼节多如牛毛,拓跋弘想要拥有他,却不希望被他当做怪物看待。
如果可以的话,拓跋弘想尽可能让他放松下来,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接受这个命运,心甘情愿跟自己走。
耳边轻轻的,小小的,压抑着的抽泣声,哭得他躁动汹涌的心火都弱了下来,难得的,拓跋弘放软了声调,用他自己都不习惯的柔和语调,说他从来不会说的话。
“别哭了,没想欺负你。”
眼前的人儿没有任何反应,小脑袋依然埋在膝头,一抖一抖的。
一声声软软的泣音挠在拓跋弘心尖儿上。
他几乎是抢压着,才控制住自己把他捞到怀里。
那一定又会吓坏他,拓跋弘握紧拳头,闷声道:“不准哭,再哭真的欺负你。”
袁青溪紧紧咬着下唇,闭上眼,硬是把盈在眼睛里的泪水全咽回去,深吸一口气,把小脑袋抬起来。
“你保证。”
脏兮兮的脸蛋儿上,一双美丽的杏核眼哭得泛起一片绯红,鼻尖儿上的泥都哭掉了,圆翘的鼻尖粉润的紧,拓跋弘定定的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忍不住点了点头。
拓跋弘:“真没想欺负你,我怕你吃坏肚子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把心里想到的告诉他,“我会对你很好的。”
“……”那双美丽的杏眼怔了一下,露出一个柔顺乖巧的笑容,“我相信。”
那笑容很甜,甜的拓跋弘揪着的心放下了,也跟着勾起薄唇,他还想再跟他说些什么,可是小东西的眼睛却越过了自己看向后方。
拓跋弘的手放在他小巧肩头,想把他的视线收回来,话还没说出来,眼前却只觉得有无数星光旋转闪烁。
拓跋弘身子晃了一下,用力地眨了下眼睛,眼前的小人儿好像突然间变成了两个。
那两个小人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脸上黑乎乎的一团,还满是泪水,嘴角却弯了起来。
他听到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问他:“六郎你怎么了?”
怎么了?拓跋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感觉像是有一只手,想要遮住他的眼睛,把他拉入无底的黑渊。
这种感觉让拓跋弘无比的烦躁,他急于握住些什么,手抓向眼前那两个小东西。
小东西轻轻一跃,从他指尖避开开,调到拓跋弘却无法触摸的地方。
他脸上笑微微的,眼底却很冷:“六郎你不舒服吗?”
“过来!”拓跋弘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怒吼一声,“立刻!”
“过来?”袁青溪侧着头看他,“我也很难受啊,六郎你过来嘛。”
她的视线越过恶鬼他身后的十几个山匪已经躺得东倒西歪。药效到了,连一头壮牛都能放到,何况人。
只有恶鬼挨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倒下去。想到他扛着自己走了一天,都不带气喘的,袁青溪还是有点不放心。
如果可以,袁青溪真的很想,想把如剑受到的伤害,还有金家的三十口人命全都向他们讨回来。
她冷冷的盯着他,隔着些距离,看他高大的身体摇摇欲坠,等着他彻底倒下去。
“过来!”恶鬼仿佛已经意识到了她所做的,双眼蔓延出血丝,手颤抖的扶着额间,大手之下青筋暴起,在煞白的皮肤底下鼓动,他暴躁凶狠,急急的喘息着,如同即将发作的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