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被故意拖长为的不过是嘲笑她,她却没有被嘲笑的自觉反是一脸困惑地看着他,直看到傅映风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说了蠢话,她才笑道:“他和我家有仇,公子以为,我对许文修会有我对公子你这般客气?”她同样瞟到了蕃珠帘有一扇格窗半掩,似窗外似乎有人影幢幢。他不是面上这样单独一人。
“原来……郑娘子对我是另眼相看了?”他一脸诧异,“半个时辰前,你和许公子不在是明州城外码头见过?那可是你们郑家的江船上。”
“自然,你见谁会见贵客是在船上,不是在家里?”
她一脸理所当然,又故作恍然,“难道公子也想让我唤人来,赶公子从大门离开,叫周围货栈的人全都知道?若是如此”她转身就走向房门。巴不得赶紧离开叫人进来抓贼,傅映风咬牙唤住:“郑娘子!我明白了,不需如此!”
他的声音说到最后已是透出冷意,她心中微悚,走出三四步只能停住,满眼欣慰地扭脸看他:“公子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我对你可是客气多了。”
“……多谢。”傅映风挤出了这两个字,还得忍耐试探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两下里互相观察着,他道:“郑娘子这回来明州城,是来认亲?”
“不是。是来找许文修报仇雪恨。”她肃然说起,他愕然差点没笑出来。
半个时辰前。
明州城码头的郑家家船上。
阳光从左侧撑窗外照入,透过了船上半卷起的细竹窗帘子,浅金光斑落在地板上明暗相间。
“找到了我的母亲?”她瞥着下首坐着的许文修,心中冷笑,“那又怎么样?”
被她这一反问,来客许文修不由怔住。他和她已经是三年不见了。她坐在前舱主位交椅上手中端茶。她冷淡的脸色,嘲笑的眼神他都有所准备,却仍然让他意外,他失惊反问:“你不是一直想找到生母?”
“现在不想了。”她唇角微勾,讥笑着,“许公子以前不也是这样劝我?说我生母对我没有半点情份,让我安心在郑家做养女?”
“可是你”她不是根本不相信吗?
“好了,话说完了。送客。”她随意放茶,站了起来,眼角冰冷扫过他,“还有,许公子,你三年前就已经成亲,我和你再没有半点干系。既然不是谈生意,我的家事还请许公子少管。”他坐着不动还在凝视她,她已经唤了人,“来人请许公子下船!”
扑目而入的是明州城的三江口码头,楼船云集。从泉州等地驶来的大船高耸着一根根桅杆,岸上货栈连绵。
帘摇影动,江风从舱门外吹入,中舱内的丫头们们涌出,上去请许文修下船,另有两名贴身丫头上前为她系上了雪绢弹墨披风,簇拥着她向外走去。主仆们只当眼前完全没有许文修这个人。
“归音”他连忙追出去,她不耐的眸光终于落到了他的脸上,他莫名就精神一振,她却微笑讥声,转脸向丫头们道:
“你们怎么办事的?我们初到明州,还未进城,父兄不在家务事杂不方便待客,还不快请许公子离开”说罢,她已经出了舱,当着许文修的面吩咐着家仆,“下回再有人说有我母亲的消息,不论是谁。一概不用理会。”扫视着外面郑家的家丁、婆子们,“你们只要记得我现在姓郑,是郑家的女儿。”
“归音!你你要是不愿意听你生母的事,我以后就不提了我也知道这几年郑家出了事,你现在上了郑家的族谱是郑家的人了!”许文修震惊于她干脆利索地和往事一刀两断,追在她身后说着,“但我和家里商量好,如今可以自己作主娶妻了”
因为事涉小姐的生母,来人又是当年在泉州城和小姐差点订亲的许公子,家丁们本来还有几分犹豫,这时也不敢再迟疑。眼看着就要被赶下船,他情急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归音,你就这样绝情!?忘了我们三年前的情份?”
就在他碰到她的时候,她终是脸色突变。她侧身抓来一团拳头大小的硬物砸了过来。他骇极中偏头避开,咣的一声刺耳碎响传来,舱厅窗台上的小花盆砸碎在了他身后的船板墙上,把船板砸出一个深坑。黑泥块混着残花,滑落了一地。
差点被砸烂脑袋的许文修凝固僵立,船上一片死寂。他怒极看向她:“你!你”
她这是想杀了他不成?
郑家货栈后院。
郑许两家在码头上的事早就被傅九公子得知,她却还在揣测着他的来意。郑家货栈里,她继续把他当成许文修的狗腿子威胁着:“你最好不要帮他!”
“……许文修还不配做我的小舅子。你又认得得我是谁?”傅九公子一口否认,讶然于她完全不提她和他傅九在说亲的事?
他中计被困在这里难道不是她想赖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