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门的时文,里面猫腻就大多了。往年的“舞弊”行为大多在这科上发生。
主副考官中某人和舞弊者提前约定好“暗语”,等同考官们推荐完试卷之后,若是舞弊者被推荐上来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没有,那在“搜落卷”环节,主副考则可以发挥其莫大“权利”,名正言顺的把这部分“关系”试卷重新荐回来。
当然,这部分试卷的排名是决不能进入前面的,这也算是朝廷、百官、世家和望族之间的一个默契:朝廷想要相对公平,世家望族需要一点点颜面。这种潜规则,无论哪个时空都运行了上千年,从无例外。
按照考试流程,九月十一当晚就要把最后一科成绩抄录出来。九月十二张榜公示,九月十五便是殿试当天。
九月十一晚。考试最后一科制艺却发生争执,是主考和两名副考间产生一些小分歧。
准确的说,是来自三篇文章。这三篇文章都算是字字珠玑、分析深入、言之有物、重于实践的上上之选,但三人侧重完全不同。
一篇通篇驳斥变法。此人以青苗法为例,指出此法只能加重百姓负担,青苗法加重赋税重担,使无数百姓抛荒、离家,扰乱社会、降低不少该收税赋。
一篇鼎力支撑变法。此人以市易法为例,归结大汉最大的隐患就是财政,通过市易法列举普通老百姓不再受到高利贷剥削,变法于国有益。而如今之所以施法困难:一是底层贫民愚昧、没钱,二是某些“害群之马”刻意破坏、刁难所致。
第三人写的就很有意思了。文章以青苗法为例,前半段狠批谢玄,认为此人太过偏执,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听不进下属建议随后又对青苗法本身大加赞赏,认为其对平民有利,增加大汉税赋收入、缓和社会矛盾。
在中段分析青苗法难以落实原因:触犯天下望族豪门利益、用人不当、节流而不能开源。
最后还拿出了一整套解决方案:摊丁入地、地丁合一,即:将丁银并入田赋征收,废除人头税。
“主考大人,您认为第一篇文章为上,下官不敢苟同!”副考之一、左侍郎张安东嘴里对袁世宏恭敬无比,但表露出的意思和神态却判若两样。
张安东和康庄名义上是左右侍郎,算是袁世宏副手,但三人分数两派,平日里袁世宏和二人间没少互相下绊子,关系势如水火,哪有半点“同僚”之谊。不用说,这又是元祐陛下掺沙子的结果。
张安东和康庄是分数维新一派,平日里二人没少联手跟袁世宏扳手腕,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下官也觉得第一篇有不妥之处!”站队问题,二人根本不可能和袁世宏妥协。“下官认为第二篇更有可取之处”。
既然是好文章,自然分数不可能太低。这三篇都是同考官们精挑细选上来的,分数都不会不差。三人争的只是一口气:这口气代表的是后续所有制艺判卷的方向。
同考官们该以什么为标准?自然要以三名主副考官的意志为转移。三人理论的结果,最终也许就会成为这次科举中拉开分数的转折点。
“青苗贷一出,百姓们再也不用受高利贷剥削,即便有卧病家人亦或是遭受灾害,短时间内也不同家破人亡。此法明显有益百姓,被其说的一无是处,太过了,太过了!”康庄说道。
张安东补充:“不错!地方部分官员推行青苗法时,不贷本金而要百姓直接缴纳利息,与我法度何干?变法之所以如此艰难,全是部分别有用心者所为!”
张安东嘴里的“别有用心者”意指何人,不言而喻。
“不错,地方州府县衙之中经常有人抑制青苗贷之事,甚至以县官督责之威帮助大户蚕食百姓。更有甚者强迫百姓借贷苗贷,简直是明目张胆到了极点”。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袁世宏眼中顿时浮现出平日里二人和自己别苗头时的情景。
“好了!既然你们嘴里的变法那么好,那你们看看第三篇文章说的,情况属实否?”袁世宏忍不可忍,拿起第三篇文章递到二人面前。
“嗯,这个么”刚才还滔滔不绝的二人顿时卡壳。
要说第三篇里讲的都是假的,二人实在说不出口。在二人内心,还真的有点同意这名考生观点,特别是针对谢玄和变法困难的部分。
而该考生提出的解决办法,看起来貌似和一条鞭法差不多,但还是有细微差距。就是这些细微差距,在二人看来也许、可能、大概、差不多还真的有“可行性”。
“永不加赋!?”二人读到文章最后部分,不由得心驰神往。几人还是官员,若是这片文章被天下百姓和农户们看到,绝对会引起巨大共鸣。
“那依主考大人意思,这三篇文章该如何排定高低?”康庄二人明白袁世宏意思。不管再怎么争,也绝不可能把对方派别的学子都罢黜下去的。
既然如此,那双方只能找一个平衡点。一个双方都能接受,而不会引起巨大反弹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