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秋云就嫌天祥的旧车子哗啦啦响，就坐在包巳身后，身体紧靠在包巳背后。包巳不敢走前面，怕天祥看见了着过于亲密的举动。就叫他前面走快，等会人家都吃饭了。

秋云看到包巳给了阿绣一包新衣服，哪件都比自己的好看。衣服包里有块粉红色的电子表，一看就是高级货还有个红纸包，里面装着二百块压岁钱。更觉得伤心。自己到婆家来四天了，过年的新衣是公公在街上买的，除夕晚上公公给了二十块钱红包，三个叔叔和爷爷都是十块，总共才六十块钱，还是说了多少吉祥话才换来的。

看人家阿绣，不吭声就送上门来，一条纱巾就几百块，零花钱已经拿到七百了。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哪！

包巳感觉身后乱动，说：表嫂，不要磨蹭了，隔着背包，几十层子衣服，不会发电的！

秋云笑了起来，问：你和阿绣来电没有？

这个来电、牛逼、还有草、我靠！等言简意赅的后来网络用语，都是包巳搞出来的，已经成了很多人的口语。

包巳说：连今天不过见了五次面，加一起没有六个小时，连热都不热哪来的电？你和天祥，已经很麻了吧？

秋云啐了一下，忽然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哼！这辈子不能便宜卖给他！

姥爷家的客人很多，老一辈的外孙都四五十岁了，像祝家庄的老兄弟几个也带着孩子们过来，新一代的更多，包巳的姨夫带着两个表弟也来了，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围着包巳很高兴，包巳摸摸兜里，一颗糖也没有，只好说：初四到家里给你们糖果。

包巳惦记着家里来了一屋子客人，见到自己箱子肯怕是要翻看的。和一堆亲戚打招呼问好，很快吃点饭，就匆匆回去了。

今天家里来的只有大姑一家，两个表哥两个表弟，一个表姐一个表妹在姑父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二叔有了包巳嘱咐，知道家里哪里放着钱，在屋里寒暄一下就把门锁住，都到包巳门前打牌来了。他一个人过，每年都不用管饭，都是包妈做饭。

大姑家姓卢，四子二女，姑父身材高大，大姑却很瘦小。姑父卢友仁和包巳邻居周父是姨表兄弟，早已多年不曾走动了，红白喜丧的事情都没有随礼，见面只是问候一声。都有一家人，连亲戚也走不起了。

今年门前的一堆砖头成了他们的话题，打听这打听那，二叔都说是包巳搞的，自己不知道。大儿子卢刚荣二十八了，还没有结婚，女方迟迟等待，就是卡在房子问题上。

二儿子今年二十六了，还没有对象，正准备用妹妹换亲。大表姐比包巳大几岁，过年就二十了，还跟着父兄出来拜年，这在后世是不可想象的。大表弟比包巳小两岁，小表弟十二岁，还流着清鼻涕。最小的表妹十岁左右吧！过年连件新衣服也没有添。

一座三间土坯墙，请人盖起来，需要用二百块钱左右，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就是没有这两百块钱。

这个时代的贫穷不是个人的错，可一个人太懒，也会有名声传出去的。姑父并不懒，就是性子慢，走路说话吃饭都能急死人。老大遗传的很好，所有

卢家基因都完整继承下来，还把他家的基因图谱发扬光大，增添了个特懒字。

和他说话，除了急死人还能气死人。好歹也上过高中，不知道是不是老师教的，谁要问句话，他眼睛看着你，偏着头考虑至少一分钟才回答。这种情况，包巳估计，不是出生时缺氧，就是脑膜炎后遗症。

他后来娶个媳妇也是个慢性子人，包妈说她是新媳妇，冬天没事干，叫她给包巳打一件毛衣，结果，打了三年才完成，已经忘记毛线底色是什么样子了。包巳不要了。直接送给他了。

老二个子很高，手脚麻利些，却没有什么劲，走路都踩不死蚂蚁，后来家家户户有小四轮了，他总是启动时被摇把打坏胳膊，三年至少有两年用带子吊着胳膊。

老三和老四还小，后来都是人才，到外地打工，做得都是建筑工地上支模电焊一类的技术工，家庭富裕。爷儿五个，不，爷儿七个的酒量加起来也不到一两，招待他们不需要担心醉酒的事情，所以，吃饭就快，老早就结束了。

包巳一回来，见到几个人正在门口白话聊天，立刻想起他们的前后事情，打声招呼就把车子扎住。姥爷家回赠的大馍，甜杆一种本地的甘蔗，硬而不甜立刻就被瓜分了。车子也被大表弟推走练习去了。

姑父和老大老二就打听包巳的钱是哪里来的？盖房子得多少？

包巳说：本来就是想过几天回年时问问你家，看能不能凑点钱出来，这房子一动工，肯定到处都急等着用钱，你们不帮多，少点总行吧？

借钱艺术是个古老的话题，能住借钱人的嘴巴，那就只有先发制人，把更强大的理由首先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