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绣说:“你还买什么东西?不买就回家吧!”
不买了,兜里只有六块钱。秋云很气恼,自己的零花钱太少了,一件衣服也买不到。其实,她有六块钱还是多的,很多人,只有两块钱甚至几毛一块钱也来赶集趁热闹。
天祥凑过来了,秋云问:“你跑哪去了?我觉得你好像是在躲着包巳!”
“躲他干什么?我看见个同学,去说句话。”天祥强辩着。
“替阿绣背着背包,我们回家!”
不到十二点,回家的人很少。三个人走出街,秋云还是忍不住,说:“站那歇歇,看包巳给你些什么东西,这么沉!”
阿绣说:“你又没背着,你怎么知道多沉!我来背吧!”
秋云接过来,放在雪地上拉开拉链,顿时叫了起来,最上面的是一身毛衣裤,颜色鲜艳,质量也是最好的,款式搁香港也不能说落后。包巳选的是比较稳重的那种,放在农村也不能说太出格。下面还有围巾纱巾春秋套装,全是花花绿绿的女款。衣服之间还有许多点心糖果之类,五彩缤纷的彩色塑料纸包装袋,有五六袋子。里面还有个手帕红布包,打开一看,五张墨青色的一百元大钞。秋云连忙塞给阿绣,说:“包巳给的见面礼。”
秋云不敢拿别的,捏着个纱巾不放手,说:“阿绣,这条纱巾就给姐姐吧?”
阿绣没想到包巳一次就把彩礼给够了,当初四叔说起包巳这事的时候,虽然爹不认识包巳,也没有反对。他的愿望就是能拿到五百块钱彩礼就好,家里就可以缓过气来。全靠土地出产的农耕之家,能有点外援就很知足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外援就只能靠儿女亲家的帮助,也就是收点彩礼了。
都是农民,谁家都是一样,听说包巳的爸爸是个工人,他才下决心,豁出脸面开这个口,一般情况谁愿意掉这个份啊!
天祥拿过纱巾,在一头看到标签,一个398元的字样。大叫起来:啊!这个纱巾三四百块啊!
秋云拿过来一看,标签上真是香港惠氏服饰商场,398元。顿时把纱巾塞到背包里,心里酸溜溜地,说:“包巳对你真大方,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
对天祥说:“背上!走!你和我说说,包巳哪来那么多钱?不说今年就不去你家过年!”
天祥苦着脸,说:“我只是听说,没有打听他的事,包巳唱歌,在广播里播放。元旦的时候,出去一趟,说是去比赛了,可能就是去唱歌去了,这些东西都是那时候买回来的。人家电台老是寄钱过来,还有外地香港人来请包巳下馆子吃饭。他有多少钱,谁也不知道啊!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这么怕包巳,他还敢打你不成?你们是亲老表,就不能当面问他?”秋云对男朋友的懦弱有些反感。
天祥说:“包巳被街上一班流氓追到学校打架,包巳那天真狠,一拳打倒北头的孬三,听说他回去躺了七天,现在见了包巳还躲着走。包巳的眼睛也被打得乌青,那个星期天都没敢回家。他一脚踢飞李宝国,就是街头那个卖肉的,原来和包巳同学,那天跟着来打架,想抢包巳的钱,包巳一脚把他踢得睡了十多天,肋骨都断了。他爸不愿意,想来学校找事,知道是老丁的干儿子后,就没事了。”
阿绣说:“老丁很厉害吗?”
天祥以讹传讹的胡乱替包巳说话,关键的丁香的事儿,一句没敢说。
三个人边走边说,就到了分手的地方,天祥说,我在送一段!阿绣说,没多重,还有三里地,背得动。秋云忽然说:“你自己回家吧!我去送!到阿绣家玩一天。明早再回。”
天祥只得自己一个走小路,沿着满是衰草的田埂慢慢回家。
二十二这天,丁香家高朋满座,北半条街的邻居几乎全到,丁三所住的南街也来了一片父族老少。街坊邻居就不用说了,孩子放假了,也来蹭着吃点好的。供销社的大部分职工也过来捧场,乡里也来了几个领导。
一个个亲友来随份子,都要记账,这是将来还礼的依据,礼尚往来的事,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来人交钱下账,就走到后面桌子那里,吸烟嗑瓜子,等候吃饭喝喜酒。
包巳要给录音机换磁带,还要给每个送礼上账的客人拿烟,再递上一包回馈礼品,红纸包着四颗水果糖和一把花生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