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此女并无大碍,只是饥饿过度,又加上秋寒侵体,身体极度虚弱,才会晕厥昏倒,所幸搭救及时,要是再晚上三四个时辰,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晚生谢过梁公。”许向林长舒一口气,心里顿时爽朗了许多。
“万不可再受风寒哪,切记。”
说罢,许向林差三九取来陈酿美酒,外加五铢钱数两,以表感激,却被梁庸再三推却,扬长而去。
许向林吩咐仆人烧水砍柴,熬药做饭,他亲自照料那女郎,随后又命三九取来诗经,倚在床栏,看得甚是入迷。
“爹爹别丢下我别”
过了大半个时辰,那女郎似醒非醒,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话,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满头溢汗。
许向林赶忙取来湿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她的脸。
“你你是什么人?”
女郎神迷意乱之中缓缓睁开眼,却见一位陌生男子坐在床边,离她如此之近,顿时眼色发惧,挣扎着手臂,想要推开他。
许向林急忙站起身来,退开几步,低首向歉道:“刚才见娘子梦中乱语,满头大汗,遂用湿布擦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女郎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转眼间却又双目噙泪,干裂的嘴唇止不住得发抖。
“敢问娘子所为何事落泪?”许向林甚是惊讶,觉得她应该因为捡回一条命开心才对,此时怎的却又伤心起来。
女郎侧过脸,根本无意回话,低声啜泣,流落的泪水浸湿了帛枕。
许向林见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拙于讨人欢心。
好在女仆这时候端着一碗汤药进了偏房,见许向林呆立木讷,笑着说道:“公子,女郎家的心事怎可随意告人,让下奴劝劝她。”说着便坐在了床头。
“多加细心照料,有什么事随时告知与我。”
说罢,许向林取了诗书,出门而去。
“公子,诗书拿倒了。”
许向林回了书房,心思完全不在书上,竟然将诗书拿反了,眼神游离,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三九除了睡觉不在书房,其它时间几乎都和许向林泡在书房,寸步不离,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这是许母刘氏的安排。
“把这些书整理一下,取琴来。”许向林将诗书撇在一旁。
“公子,还是再多读一会吧,要是被老爷发现,我就惨了。”三九前些日子因为偷懒打瞌睡,被许老爷鞭笞不说,还罚他砍了半月的柴火。
“这些诗书我早已烂熟于心,再读也是白白浪费精力。”四书五经,经史文籍,许向林从小研读,深知其理,亦知其道。
“公子,听说明年的中正官是陈统陈县令,就凭你和陈修的交情,中个上等品状,那还不是轻而易举,老爷夫人的心病也算了却喽!”
陈修乃陈统之长子,也是许向林从小到大的玩伴,交情甚笃,为人聪慧,才气过人,时常往来许府,与许向林谈天说地,聊经论道。
“投机取巧之能,万不可取,若以此中得上上等品状,我也于心难安。”
“可是公子,你已三载未过中正考试,要是今年仍未考过,那老爷夫人真要气昏了头。”
许向林听到这里,眉头紧锁,环望着满屋的书,摇头叹息。
“公子,听说最近金陵又新建了一座寺院,今天举行开院仪式,高僧傅大士带领众僧请佛诵经,超化众生,老爷和夫人天还没亮就赶去金陵,想想肯定很热闹。”三九越说越兴奋,好像自己去过了一样。
“哦?我怎么没听说?”
“公子整天泡在书房,哪里会听说这些事。”
“佛法在心不在形,有那闲工夫,倒不如施舍些食粮给那些过路的乞丐。”
“三九愚钝,公子高义,佛法什么的我是搞不懂,老爷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回府,公子还是安心读书为好,以免受到责罚。”
“不用说了,取琴来,要是被家父撞见,有我在,他们不会罚你。”
三九唠叨了半天,也是无奈,只得乖乖搬出琴来。
秋风扫落叶,许府后院一片残花败柳,深院高墙,似在囚笼之中。一盏清酒下肚,许向林端坐凉亭,抚琴而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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