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湘素来是个解语花般的姑娘，见她不悦，便凑上前细声安慰着。叫那几声抚慰软了心神，她有些腼腆地坦白道：“奴婢先前的名字里亦带了湘字，阿爹阿娘总换我湘儿……”

她哽咽了起来，话亦说不下去了。唐湘转着一双如水的眸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那往后，我唤你湘儿可好。”

谢元湘苦笑着睁了眼，两行泪自眼中滚落。耳边尽是女子那时，几声软甜娇俏的“湘儿”，她抬头空泛地望着水蓝的天。

风卷着热浪向高台袭来，一阵灼热拍在宁长曲面上。她退了几步，转头去看火海中的谢元湘。只见女子被困在刑架上，脸上是凄厉万分的神情。她不敢往下看，许是露出了几分恐惧的神色，不经意地映出了她此时的心思。

不一会儿，一只大手覆在眼前，耳边是霍聊安定定的声音，沉稳而令人心安：“你既不喜血腥，又不喜生生死死，何必逞强随我来。”

宁长曲“唔”了一声，没等她作答，霍聊安便一叹道：“罢了，别看了。”

热浪依旧滚滚而来，她心安理得地窝在他的臂弯里。脑中满是昨日她迟疑地同枯荣寻问，刑罚可是血腥，可是残忍的模样。在霍聊安面前，枯荣的嘴最是不牢靠。她虽知晓，却不想他竟连这短短的一夜都挨不过。

高台上，人声鼎沸。似乎人人都在为谢元湘的遭遇而拍手叫好。好奇心作祟，宁长曲忽而又有些想看，她略略侧过头去，霍聊安仿佛知道她的意图一般，在指间开了一条缝。

刑罚已进行到了最后，火海中再看不见人影，只能看见一点儿白色的烟尘随风飘着。谢元齐跪在台边痛哭流涕，他声音哑然地喊着“二皇妹”。一遍一遍，凄凉而沧桑。

一片烧焦的衣角飘上了高台，布边乌漆漆地卷着，恰似谢元湘颓然的生命。宁长曲的目光随着那衣角飘着，余光扫见唐元敬的嘴脸，只见这素来温和的太傅大人，如今正一脸狞笑。那笑容带了复杂的意味，像是大仇得报的喜悦，亦有些痛失孙女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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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曲乖巧地闭了眼，待霍聊安拿下手时，一切已然完结了。刑架被收去，谢元齐亦被押着，向囚车里走去。方目睹至亲之死，这于他何其残忍。如今他的形容已有些疯癫，嘴中不知有意无意地喃喃着“湘儿”二字。

“谢元湘死了么？”她有些木然地转头去看霍聊安。不远处的霍聊胤大约听见了她的话，转过头用古怪的眼神望着她。这一幕自然没叫霍聊安错过，他有些不悦地扶上宁长曲的肩，边凑在她耳畔低声道：“你想知道什么，待回府上，我慢慢与你说。”

宁长曲点点头，随着霍聊安挤出拥挤的人群，向刑场外走去。一路走来，人影交杂，却无一人同情谢元湘的遭遇。人人皆拍手称快，好似今日除去的，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是了，这是乱世呀，这些人的想法自然没错。若是今日谢元湘不是这般下场，那兴许遭殃的就是这泱泱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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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可是第一回……见这生生死死？”他的嗓音有些哑，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宁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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