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齐拆开竹筒,哆嗦着手去取内里的竹纸。10纸上的每一个字,他分明都认识,可凑在一块儿,他怎么就辨不出了。
“这是谁送来的?”他将纸举到唐湘面前,脸上是一副想发怒,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唐湘一把夺过纸,握在手中“哗啦啦”地抖着,她难得动怒道:“谁送来的有什么打紧,你可有看到上面的消息。霍聊安被复了职,北骑军在太庄山脚下惨遭截杀,陆珩周暴露,令牌亦不知去向。咱们如今的处境,真是如履薄冰了。”
她将那纸揉作一团,掷在地上。谢元齐却不答话,目光空泛地越过她,直愣愣地望着庭院后的那扇门。唐湘还想说道几句,余光却不经意扫过他的鬓角。只见那处抿着一缕银发,在一簇黑黝黝的发丝中,当真是十分扎眼。
她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谢元齐连日用药,损的不只是阳气,整个身子都弱了许多。这么想着,两行泪抽抽搭搭地落下来,她背过身去,一双手使劲在脸上抹着。
“湘儿,你多久没唤我三哥了。”谢元齐的声音平静而悠远。女子抽噎了两声,低低唤了句“三哥”。头上旋即覆来一只手,照着旧时熟悉的模样,胡乱揉着她规整的发。
那时她总气呼呼地嘟着嘴,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拨去。如今宽厚的掌却被她按在头上,唐湘抬起头,望着谢元齐的侧脸,泪眼婆娑道:“三哥借着这机会,你快些离开吧。寥国的消息不比咱们慢,如今这京城悄无声息,想来是令牌没落在寥国的手里。只要你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寥皇他定不会为难于你。”
“可是走了以后呢?”谢元齐的眼中又恢复了阴狠,他激动地站起身道,“陈国依旧受那方的压迫,解药也没要得,这同坐以待毙有何区别。”
“至少能保住你的命。”唐湘抹干了眼泪,声音平缓道,“解药可以往后再要,陈国亦能苟延残喘。三哥,只要你活着,什么都是好的。”
闻言,谢元齐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是好的……她当真是太久没回去了,才能生出如此荒谬的错觉。如今的陈国,哪还有一个“好”字可谈。
“罢了。”他到底是叹了口气,“这药我也不吃了。待与寥皇谈妥了这些事,我便启程回国吧。”
可没成想,他到底没等来回国的那日。两日后的午时,霍聊安率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驿站。
彼时,疱屋正在做饭。饭食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可没等那饭菜呈上来,谢元齐的屋子已被一众身着甲胄的兵士团团围住。
霍聊安进屋时,只见这陈国的三皇子捧了一卷书,另一只手上握着笔,正比照着书上涂涂画画。见了霍聊安,他抬起头礼貌地一笑:“不知七殿下此时来访,是有何要紧事寻元齐商量。”
“谢皇子何必装傻。”霍聊安言简意赅。他将手中的令牌一丢,声色冷厉道:“陈国皇子谢元齐,派兵刺杀上壅公子穆长忻,蓄意破坏我寥国与上壅的和平。来人啊,将其拿下。”
话音方落,一众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谢元齐端坐在书桌前,面色竟不慌不忙。他似笑非笑地看了霍聊安一眼,起身抱拳道:“殿下切莫听了奸人的挑拨,我陈国对寥国忠心可鉴,不知是何人用心如此险恶,竟想用这般手段离间陈国与寥国……”
“谢皇子,你先看看这令牌,再来谈论离间与否吧。”霍聊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一脚踩住地上的令牌。他脚一划,那枚令牌便哧溜溜地落在谢元齐面前。清楚明白“陳”字映入眼帘,谢元齐脸色“唰”地一变。
这枚令牌到底是落在了寥国手里。
可这事儿发生得并不突然,是以,他亦计划了两日。见霍聊安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谢元齐忽然古怪地一笑。他俯下身拾起那令牌,用袖角撇了撇牌面的尘灰,这才双手捧着,呈到了霍聊安面前。
“殿下您仔细看看,这是我陈国北骑军的令牌。北骑军素来归二皇妹元湘统帅,纵使是元齐,亦不能指使北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