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底的空间就这么大,这人若朝车下看来,她是没处躲的。更新最快10宁长曲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揪着地上的草枝,脑海中正翻来覆去想着应对之策,却见蹲下的那人只伸手碰了碰车边的两具尸首。
“殿下,赵大人与张大人已无生息。”
那人乍然开口,宁长曲打了个寒战。回过神后,她隐约觉得这句话有些古怪,正想仔细琢磨,只听那人再次开口道:“殿下,兴许咱们来迟了。您瞧瞧那边的形势,这上壅质子啊,怕是凶多吉少了。”
周围传来几声附和,宁长曲不禁蹙了蹙眉。她仔细推敲着这两句话,脑中竟生了个大胆的揣测。这伙人并不像取她性命而来,倒是像极了寥国派出的援军。得出这个想法,她不自觉放松了许多,心里却仍存着提防,打算再躲个片刻,好好观望观望这伙人的作为,待得出更准确的结论,再现身也不迟。
车厢外,又一人蹲下了身子。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后,那人站起身来,手中似乎打开了什么。
车外静了片刻,宁长曲正有些好奇,只听见一人开口道:“上壅质子是凶是吉,总得有个定论。照着这画像去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此令一下,周围一众人整齐划一地抱拳应是,“踏踏”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大约是众人分散着寻“上壅质子”去了。宁长曲好奇地将身子往外挪了挪,只见车旁仍站着一人,她虽看不见那人的容貌,却能瞧见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握了一卷画卷。想起此人方才曾提及“画像”二字,她这才记起那两名寥国使臣身上除了细数重要文牒,还有一卷原主临行前,宫中的画师为她作的画像。
宁长曲想得有些出神,却没注意到方才离她还有些距离的长靴,如今已近在咫尺。眼前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她猛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张分外俊朗的脸。
电光石火间,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另一幅画像。
是寥国的七皇子霍聊安。她记得,在上壅与寥国刚结束的那场战争中,一场于隶阳进行的交锋让皇帝“啧啧”称奇许久。在那场仗中,上壅十万大军围困寥国两万兵马,本占据十足的优势,可这位七皇子霍聊安却带着一万援军及时赶到。
十万对三万,就数目而言,上壅仍有压倒性的优势。
可霍聊安却领着这三万兵马,生生在上壅的十万雄师中杀出一条血路。待局势已定,这三万人竟只折损了不足三千。而上雍一方,却足足锐减了一万人马。
皇帝得悉此事后,龙颜大怒,日日数落着上壅那一众将军竟不如一个方及弱冠的毛头小子。战火平息后数日,朝中因兵部的些许事宜再次提及了这一役。底下站着的将军们个个提心吊胆,只当在一会儿必得再挨上皇帝一顿训。却不想此番皇帝对他们的表现竟只字不提,反是频频赞叹着霍聊安的神勇。欣赏之余,他甚至无限感慨,称若能得子如此,父复何求云云。
一时间,皇帝的盛赞惹得宫中众人皆对这位寥国的七皇子甚是好奇。霍聊安的画像亦在私下里一传十,十传百……
原主有幸见过一幅画像。是在临行前,素来与她不亲的妹妹穆长情拿来的。
她将画像摊在桌上,一旁的穆长情瞅了几眼,脸上便爬满了小女儿的娇羞。见她将画像又卷起收好,穆长情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难得亲近地道:“姐姐若在寥国遇着霍聊安,定要帮妹妹试试,此人可有父皇口中的那般神。”
记忆里,那画像线条灵动,栩栩如生。不止穆长情这小女儿家,就是原主瞧着,也惊为天人。可如今真人站在眼前,宁长曲只觉那幅画像不过画出了这人三分风采。她怔了怔,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以错开两人相交的视线。回过神时,她见自己已全然暴露于霍聊安面前,不禁尴尬地抿了抿唇。既被发现,再躲藏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她慢蹭蹭地从车厢下爬出来,却没注意到方才躲藏时,一缕发丝勾在了车轴裂口那参差不齐的木边上。这么猛一动作,发丝扯着头皮疼得她连连蹙眉,待她翻过身去将那缕发丝救出来后,原先束得紧实好看的头发已凌乱得有些可笑。
她索性将束着的发尽数解下,以手为梳理了理,正打算重新将其束好,才惊觉古代男子束发这一技能尚处于她的知识盲区。一旁的霍聊安正对着画像比照她的模样,宁长曲尴尬地咬咬牙,所幸她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错,思考了片刻,她装出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拿着束发的发带,将那三尺青丝扎作了她最熟悉的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