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询问:“这位写字之人,儒秀端庄,气质不俗,是何许人?”
宗泐答道:“这就是当朝太子朱标。旁边分别是秦王、晋王、燕王、宁王等人。”道衍突然眼神发亮,但仍故作镇定。
随后宗泐引荐道衍给了众位皇子,一一拜会之后,太子朱标说道:“听闻道衍大师是博学鸿儒,对于书法也一定有很深的研究了,不如请大师指点一二。”
道衍欣然接受了,拿起纸卷,端量起来,哀愁之思布满脸上,善于察言观色的朱标看出了端倪,问道:“大师,我这字有什么问题吗?”
道衍收敛了一下面容,转苦为笑:“殿下这楷书,结体规整,笔力苍劲,飘逸俊秀,颇有唐之柳公权的风韵。”
朱标拱手作揖:“大师好眼力,我正是在临摹柳公权的书法。”
旁边几位藩王都交口称好,道衍也继续恭维道:“这幅字通体流畅,不露锋芒,观之如沐春风,大有仁爱之心,实在是难得的精品。如果殿下再能临摹宋之苏东坡书法,那真是可更显王者风范。”
这一番话倒不是道衍刻意恭维朱标,确实是他的书法有一些功底,毕竟从小接受显学大儒的悉心教导,加上自己的勤学苦练,已有所成。得到道衍的称赞,朱标也是喜笑颜开,然后对道衍和宗泐也变得颇为恭敬。
道衍注意到适才对话期间人群之中唯有燕王朱棣身居太子之后,却只是在一旁呆看、默不作声,可那雄浑的气度显得格外突出。而道衍虽未直接盯着他看,注意力却从未离开过朱棣的身边。
寒暄之后,众人笑谈散去。宗泐问道:“刚才我看师兄,面露微寒之色,是所谓何故啊。”道衍轻言笑道:“既然宗泐师弟看出来了,我就姑且一说,但此事决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那是自然。”
道衍面色变得沉郁:“太子殿下,书法虽然绝妙,可身体已遭大难。”
“师兄如何得知?”
道衍继续说道:“太子下笔谨慎收敛,笔触落地敦实过猛,收笔又慌从狎带,实为忧思恐怖、体寒外虚之症。长期以往,灵气外泄,风邪入侵,怕是命不久矣。”
宗泐恍然如醒:“哦,贫僧记起来了,师兄的俗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对医术很是精通啊。那我们得赶紧为太子医病啊。”
道衍无奈的说道:“这是心病,我等无能为力。自古以来,皇帝过于雄傲者,幼主无不早夭。秦之扶苏,汉之刘据,元之真金莫不如是。雄盛威主之下,幼主王气皆散,不在刀兵上见,唯有自尝苦果。我朝太子过于忠仁宽厚,自然不会做兴兵乱法之事,这也是皇上为什么敢将朝政交于他处理的原因。可终究要久郁成疾,怕是难以天祚长远。我劝他多习练苏东坡的书法,就是希望他能宽心容事,可以多续命脉。”
宗泐对道衍所说之事,深信不疑。可他心中也不免打鼓,太子如果早逝,这江山社稷可是由谁来继承呢?紧接着叹息一声,说道:“真是对不住道衍师兄了,没能为你得力引荐,实在是愧对于你啊。可惜你这一身的俾倪天下的才华了。本想向你引荐太子殿下呢,可这。。。。。哎。”
正在此时,道衍向宗泐询问:“刚才身居太子殿下身后的人是谁?”
宗泐答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燕王朱棣,是皇上众多皇子中最能征善战,最有将帅之才的。”而后宗泐回过神来,既惊奇又有所获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道衍说道:“那就劳烦师弟帮忙。”说着道衍趴在宗泐耳边地里咕噜的说了一番。宗泐哈哈大笑:“师兄真是好手段。不过,师弟我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诸多藩王,你偏偏挑中了燕王呢?”
道衍笑道:“燕王雄武之姿,颇有当今皇上的风范,举手投足之间,杀伐果断,绝无妇人之仁。人群之中甘居太子身后,可见两人关系非比寻常。我观其面容冷峻隐忍,能守其雄,藏起锋芒,是可堪大任之才,目光之余辉,嶙峋闪烁,有洞察先机的敏锐。大都是北方重镇,是抵御边陲重患的要塞,以皇上的知人善任,能把如此险要之地交付于他,可见他自有统兵经武之雄才。师弟刚才是否看见,诸王离散,为何太子独自另行专送燕王?这其中自有看重,也有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