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不愧是斋藤道三的女儿,归蝶没有半分怯懦,继续说道:“难怪常听人提起,殿下是个言谈举止恶劣的混蛋。”
“哦,这事倒是稀松平常得很。”信长自己对这种事倒没放在心上,不过忽然好奇心起,问归蝶说:“那你觉得如何?他们说的对么?”
“完全正确!”归蝶针锋相对地回应着,“但是父亲认为你我倒是天生的一对。”
“什么?”信长狠狠地盯着她,貌似不悦地闷哼道:“这么说,你也是浑蛋一个了?而且还不逊于我?”
“是。美浓和尾张两个出类拔萃的大浑蛋。”
“哈哈哈……”听到归蝶的回答,信长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有趣,实在是有趣,信长因棋逢对手而心中大乐,忘记了这是在婚礼的进行当中。
殿下正在饮宴的臣从们,一脸懵逼地看着忽然狂笑的信长,面面相觑。
“少主!请注意您的……“平手政秀不知缘故,但赶紧凑了过来,从旁提醒着。
“哈哈,师父,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请不要拦我。”信长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厅中手捧酒壶的侍女身边,大声说道:“给我一杯酒,要满满地斟上。”
“这……”平手政秀皱起了眉头,这有违礼法习俗,但织田信秀和土田御前早已离去,自己已经无力再拘束信长了。
于是,无奈的侍女给信长倒满了一杯清酒,递到了织田家少主的手中。
“好好,这样就好。我一口气干了它,你们再给新娘斟满一杯。如果新娘能漂亮地喝干,我们就真是天生一对的浑蛋。”
言罢,信长环视座中诸人,一扬脖子,喝干了杯中的酒。
他咂着舌,端起另一杯酒,站到了归蝶的面前,“如何?美浓的混蛋可敢与我对饮?”
归蝶毫不示弱,因为她是斋藤道三之女,有着与生俱来的好胜品格,面不改色地接过了信长手中的大酒杯。
“请吧。”信长微笑着甩开白扇,劝道:“我来为你助助兴。”
说完,他慢慢地将右手放平,左手置于膝上,然后朗朗地唱着幸若歌,跳起舞来。
“常思此世间,飘零无定处。
直叹水中月,浮生若朝露。”
“少主!”平手政秀急得直搓手,若说只是饮杯酒倒也无妨,但在婚礼上居然高唱如此不吉之歌,实在有违常理。
座中众人也都呆若木鸡,只有信长的声音却越来越高。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
有生斯有死,壮士何所憾?”
古老的城池,清澈的声音,那歌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震动了在场的所有人,攫住了他们的心灵。
不知不觉之间,归蝶内心与信长一争高下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亦或者,他是世人无法理解的雄鹰。”父亲道三的另一个判断,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归蝶的全身紧绷。
信长到这里以后,只学会了幸若舞“敦盛”这一段,此刻一时兴起跳了起来。
等他舞完,归蝶将那酒一饮而尽。
当她将酒杯举到唇边,大口饮酒时,突然觉得人生不可思议。
与信长牵绊一生的热切期望,像那酒一样,此刻正燃烧着她的胸膛。
“好,”信长望着归蝶因剧烈饮酒而通红的小脸,大声说道:“我宣布,婚礼到此为止!以后斋藤归蝶这个人将不复存在,这位是那古野的浓姬夫人。”
殿中众人愣了半晌,随即有机灵的家伙反应过来,大声说道:“参加浓姬夫人。”
很快,所有人都承认了“浓姬”这个新的称呼。
信长忽然伸手,对浓姬说道:“浓姬,走吧。没工夫再在这里迎合如此无聊的习俗了。”
“是。”他的话令人无法拒绝,浓姬随即起身,牵起了对方厚重的手。
很快,两个人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平手政秀只得苦笑。
也只有斋藤归蝶这样的女人,才敢和信长一起逃离婚礼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