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一个世界的崩坏，便是这个强者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若是世界中没有出现新的强者来顶替他的位置，这个世界的修士便会消亡。”

道妖说这些话时非常平静，似乎早就思考过了千千万万遍，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乔光之前便对这个观点隐约理解一点，此时听到道妖亲口说出来，更是加深其对这个世界规则的了解，对像他这样的元婴期以后的修士大有裨益。

元婴期之后，比拼的便是对世界规则的理解与掌控，他们已隐隐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巅峰。

乔光忽然有些唏嘘，感叹道：“这么说来，我们在这个位面上是至强者，但是放在其他高等位面，却可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道妖笑道：“是这个理，就算是冷承颜那家伙也不能例外，他是这个世界的神，但在高级位面中，有无数个像他这么强大，甚至比他还要强大千百倍的存在，一个呼吸就能把我们弄死。”

乔光苦笑道：“这未免让人有些灰心。”

确实，随便换做任何一人，本来历尽千帆，无数的努力与奋斗后，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巅峰，到最后忽然发现世界上有无数个世界，他只是自己这个低等位面世界的巅峰，还有无数个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存在，这让有着强者之心的人很难接受。

幸好，乔光并不是非常纠结强不强的问题，虽然觉得有些灰心，但也并非接受不了。

甚至他还会反过来想，那些位面比地球还低的世界，自己是不是在筑基期的时候就能一只手摧毁一个了呢？

道妖的脸色忽然郑重起来，道：“所以，现在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乔光等人一愣，很少见到道妖这么正经严肃的模样。

“有一天，如果你们达到了这个世界的高度，是否愿意以己身化作世界，去庇护这一片天地的人？”

道妖叹口气，继续缓缓道：“甚至不惜与其他世界对抗。”

修行到了尽头……就是身化世界么？

让自己成为整个世界，然后孤独千万年，数亿年？

这不就是无数修士追求的永生之道么？

乔光沉默了。

梁七与柳思邪陷入深思，修行一心想要追求的，是否就是这沉寂千年的永生？

“身化世界……庇护这一片天地的人？”

乔光重复着道妖说的话，然后发现越说越是听不懂了。

这就像是一个魔咒，本来话语表层似乎没有多大的意味，但慢慢呢喃咀嚼，便越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道妖眉眼带着笑意，静静望着眼前的三个孩子，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乔光首先开口，苦笑道：“抱歉，我暂时还没有那样伟大的抱负。”

“我只想保护自己爱的人，与她永远永远在一起，一起活着，一起死去，而不是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其他人。”

乔光本以为自己说出这话后道妖会有些失望或生气，但他没有。

道妖依然眉眼含着笑意，点了点头，似乎这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很快，梁七与柳思邪也相继作出了答复，都和乔光说的差不多。

道妖笑道：“其实你们会这么想，很正常，毕竟你们依然是人的身份，而并非以世界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只要是人，就做不到孤独与无情，这一点上道本生那小子比你们看的要通透一些，不过也不能完全抛开。”

乔光沉吟道：“你的意思是，终有一天我们也会那样想？会站在世界的角度？”

“没错。”

道妖有些唏嘘感叹，此时他双眸中露出与容貌不相符的沧桑，声音在这天地间悠悠响起，缓缓回荡：

“当年我达到了这个世界的高度时，也有人问我，是否愿意身化世界去庇护他们，我拒绝了，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我放不下的人，我不能走，我既害怕自己孤独，也担心他们孤独。”

“后来，他们慢慢地老去、死去，但我没有，我身上还带着这个世界的许多使命，比如，要去寻找愿意身化世界的后人。”

“世界枯朽，沧海桑田，当我们当初在意的人远去，再也没有需要一心一意去想念的人出现，便会越加孤独。”

“这份孤独，就是身化世界的前奏。”

道妖的声音悠悠响起，他忽地看向乔光等人，很真诚地笑了笑。

“而现在，能让我放不下的，只有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