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张志三十出头,留着一撮山羊胡,身子偏瘦,但精明能干,这些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帮着陈老爷把陈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经常是大江南北的跑,搞贸易,谈生意,也是见多识广。在经商途中无意间听说二百里外的少林寺有位方丈乃世间奇人。方丈法号梁陀,不仅精通佛法;而且年轻时游历四海,从一位奇人那里学过阴阳秘术;又有观相识人之能。陈夫人听闻以后,信以为真,当即便要携陈老爷一去。陈老爷道:“反正近来也无事,即是求子,乃是好事,也不妨一试;但路途遥远,还得先备好干粮马匹等。”随即便命大管家张志去准备明天启程的物资。第二天一早便带上6个仆人不远百里去寻奇人,经过四天的舟车劳顿终于到了少林寺。陈老爷、陈夫人、大管家简单清洗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去求见方丈。看门的小和尚也很客气,领着他们三人进了前院穿过大雄宝殿才绕到后院的一间禅房。只见一个体形微胖,面色红润,耳垂方厚的高僧盘坐在蒲团上。“阿弥陀佛,施主此来可是为求子一事?”方丈抬头缓缓问道。陈老爷一脸惊愕的看了大管家张志,张志知道老爷一定误会自己了,以为是自己提前告诉方丈的。连忙摇头说道:“老爷,我也是第一次来此,与这位高僧更是素未谋面啊。”陈老爷双手合十作揖道:“高僧可真是料事如神呐!我等只字未提便知我此行来意。”梁陀方丈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有话便直言了。”陈老爷点点头道:“请方丈直言。”方丈道:“从面相看,施主乃是八字眉且眉毛稀疏,易孤独终老;泪堂深陷、卧蚕粒缺如,易使后嗣凋零。”又问了陈国富生辰八字,方丈掐指一算点点头对陈老爷道:“孛入男宫须克子,陈施主命克子,但我看夫人面相极好,属三旺之命即旺夫、旺财、旺子之命。”陈老爷黯然神伤地看了陈夫人一眼,紧握陈夫人的手,焦急的望向方丈。方丈道:“若施主一家多多积德行善,晚年必得一子。”“方丈,我,我真有一子?”陈老爷激动地追问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施主请回吧!阿弥陀佛。”方丈语音刚落便闭目敲起了木鱼,任凭陈老爷如何追问,方丈都不作答。陈老爷虽有不甘,但方丈既然不肯多言,只能自行揣摩方丈所言。路上大管家张志疑心问道:“老爷,您和夫人不辞辛劳的来求见方丈,他倒好,只说了几句话您便捐了黄金50两,还不知他所说是否属实呢?”陈老爷道:“诶,我瞧那方丈不像江湖骗子,单凭他第一眼见到我们便知我们所来何求,就绝非一般之人,往后我陈家多多行善便是。”
来年陈夫人精心调养,又怀上了孩子,全府上下对其关怀备至。待出生之时,可把陈老爷急得直跺脚;随着一声啼哭,陈夫人忍着剧痛躬身相望,看了一眼是个白胖小子,长长吁了口气,心中酸楚难当,嫁入陈府这么多年,终没有辜负陈家的列祖列宗,然后微微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泪花。陈老爷那个高兴啊!抱着孩子满府大喊:“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陈老爷给孩子起名,唤作年科,希望孩子长大了像蝌蚪蜕变成青蛙那样,脱胎换骨大变样。可陈夫人死活不肯,娇气的拉着陈老爷的手说道:“你要儿子,我也给你生了,现在你可得依我;你给五个女儿取的名字也算有些内涵,大女儿陈雪春、二女儿陈雪花、三女儿陈雪秋、四女儿陈雪月,意为春花秋月,五女儿叫陈招娣。怎么到了宝贝儿子却取了这么个难听个名字,我可不从,什么青蛙蝌蚪的,干脆起名叫陈蛤蟆得了。”陈老爷抚了抚陈夫人的手道:“名字难听才好养。”“老爷若是不给我儿取个响亮的名字,我便去少林寺求方丈给我儿赐名”陈夫人说道。陈老爷:“过些日子,真要带我儿去少林,也好去还愿。”陈夫人点点头,双掌合十轻声道:“多谢佛祖保佑我陈家。”
半年后,陈家一行人又去了少林,这次可是兴高采烈的一路游山玩水,四天的路程去了六天才到。方丈见陈夫人抱着一个男婴,心中已明白,陈家心愿已达。方丈起身去瞧了瞧小年科,胖嘟嘟的脸似粉雕玉琢,天庭饱满,地额方圆,水汪汪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方丈伸出手指去逗小年科,谁知年科的小手马上握住了方丈的手指,方丈掰开小手一看,手掌纹路极短,且双手手指居然没有一个锣,生平第一次见这种手相,方丈愣是一惊。方丈问了孩子的生辰八字,算了许久,摇了摇头叹气道:“阿弥陀佛,造化弄人啊!”陈老爷忙问道:“方丈何出此言?莫非我儿……。”方丈点点头道:“你儿乃短命之相啊。”此话一出,陈老爷言语都带有哭腔道:“可有解救之法?”方丈“陈施主莫急,请在门外等候,容老衲再算一算。”陈家老小全部在门外候着,此时的陈老爷竟比等年科出生那天还要焦急,满脸愁容,手里全是汗。也对,这关乎孩子性命,又有哪个当父母的不着急呢?方丈在禅房内翻阅古籍,寻求破解之法。良久之后,“嘎吱”一声门打开了。方丈道:“唉!此子十八岁有一劫数,很难躲得过;若能逃过此劫定能大展宏图,且此子还是克亲之命,必须远离家人才能保你陈家平安。”张志急切问到:“这该如何是好?”方丈道:“阿弥陀佛,有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陈夫人道:“什么法子?方丈请直言。”方丈:“此子极有佛缘,还望陈家舍爱,在孩子十周岁后交于少林抚养,希望用佛法帮他渡过劫数。”陈老爷一听莫名的气愤,拂袖而去,陈夫人、张管家也跟了出去。方丈一声“阿弥陀佛”,此音声如洪钟,在古刹之中回荡。方丈之言在陈老爷脑海之中连绵不断的浮现。虽然陈老爷不愿相信方丈的话,但打心底陈老爷是害怕了,害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儿子。
回到陈府,陈老爷总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有时从梦中惊醒,半夜硬要起来看小年科一眼。年科也是聪慧,两岁便能言语,四岁便能背诵诗词歌赋,六岁就写得一手好字,八岁便随着陈老爷学习经商之道,还常常有自己独道的见解,提的问题陈老爷都觉得难以回答。由于年科极为受宠,也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格,陈家的仆人没有一个不怕陈家大公子陈年科的。年科变着花样作弄仆人,不是往仆人帽子里面放小蛇,就是火烧丫鬟的辫子,常常把一些丫鬟吓得哭着满府乱跑。年科才九岁就和邻居李员外家的孩子李志鹏,还有富商董老爷家的孩子董洪贵,学着大人拜把子、喝血酒,当然不是真的血酒,红糖水代替的。年科为老大,李志鹏为老二,董洪贵为老三,三人凑一块那可是这一带的“小恶霸”,家里有钱又有势,常常惹是生非,看哪家孩子不顺眼就臭打一顿。被欺负的孩子回家“告状”,自己被“小恶霸”打了,大人们知道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这哪是寻常百姓惹得起的主。
汴梁城内满是青楼画阁,绣户珠帘。各个州郡之人都往京都汇聚,各国使者都和宋朝往来,四海的奇珍异宝都在京都的集市上交易,最胜之时还有了夜市又称“鬼市”,“鬼市”交易直至拂晓,可见汴京之繁华。长街之上每天都是热闹喧嚣,车水马龙,这边吆喝着包子、馒头、葱油饼,那边吆喝旋煎羊、羊闹厅、羊蝎子,中间挑着箩筐的又吆喝着柿膏儿、小元儿、香糖果子......。一个宽敞的转角处,锣鼓喧天,掌声不断,一群卖艺的手艺人撑起了场面表演技艺,有铁布衫、胸口碎大石、铁头功、刀法、棍法......实打实的真功夫,习武之人如今沦为戏子,不禁令人唏嘘。一个身作青衫布衣,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抱拳施礼道:“各位乡亲、各位父老,我吴某人初来乍到,承蒙诸位看得起前来捧场,还请诸位给几个赏钱,以作回老家的盘缠,稍后还有更精彩的表演马上开始。”众人是看的真切,这吴姓男子作揖之时满手的老茧,是实打实练家子的好汉。只见这个自称吴某人的男子手拿铜锣反面成盘,在最前排的看客面前点头哈腰的转了一圈,赏钱收了几枚。吴姓男子笑道:“多谢诸位打赏,那么现在我们将拿出看家本事来,请诸位好生观瞧。那么即将表演的是女子柔术。”只见一个男子竖起一根8尺来长的大竹竿,一个七八岁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步伐灵活的爬上竹竿,双手撑着竹竿顶部,竹竿有些晃动,下面男子稍稍挪动步子保持竹竿的平衡,小女孩以手支撑,两脚倒立向上;竖竹竿的男子慢慢把竹竿提起放于自己前额,然后双手伸开,用前额来支撑竹竿保持平衡。地上一男子随意的扔出一只黄色的土碗,土碗快速旋转恰好落于小女孩的脚掌之上,一连扔了五只碗皆稳稳当当落在女孩脚掌上。小女孩慢慢的把双腿向后背弯曲将脚掌上的碗挪至头顶,看客们大气不敢出,皆为这个小女孩捏了把汗。就在此时,突然一只大黑狗穿过人群,直接就窜进场中,一个穿着褂子,腰系玉佩,满头大汗的男孩也钻进了人群,一把抓住黑狗的尾巴,黑狗一惊,狂吠一声,头顶竹竿的男子受到惊吓,竹竿一晃,小女孩“啊”的一声,身子失去平衡,头顶的碗纷纷掉落,人也摔了下来。还好头顶竹竿的男子眼疾手快,双手一下接住了小女孩;但顾及不了掉落的碗,两只碗接踵而至,砸中男子的头顶,摔成几半,顿时头顶冒出血来流到男子饱满的额头上。其他的手艺人迅速接过了小女孩,查看男子头顶的伤势,小女孩吓得哇哇直哭。这个捣乱的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九岁的陈年科。吴姓男子,双眉倒竖,目光凌厉,死死看着年科。年科不小心弄伤了人确实有些理亏,但年科不以为然,仰起头也瞪着吴姓男子。吴姓男子大声呵斥:“哪家的娃儿,如此蛮横,伤了人还不知赔礼道歉?”年科道:“看我小,想欺负我不成,我可是陈家大少爷?”陈家家仆见情况不妙,急忙的把小年科拉走,可却被光着一只膀子的壮汉拦住,壮汉道:“必须给个说法,弄伤了人就想走。天子脚下,王法何在?”陈家大管家张志也赶了过来,张志非常客气,知晓事情经过,查看受伤男子伤势,只是皮外伤,包扎之后已无大碍,便跟这些手艺人赔礼道歉:“在下姓张名志,是陈家的大管家,我家少爷年幼顽劣,还望各位好汉别跟小孩子计较,我替小少爷赔上10两银子,以示歉意。”说罢便把10两银子塞进受伤男子手里。吴姓男子见伙伴伤得不重,皮外伤。管家说话客气,也做了赔偿只能就此作罢,便道:“既然我这兄弟也无大碍,张兄又做了赔偿也就算了,只是你家这小少爷,还需严加管教,否则日后必闯大祸。”陈年科一听“冷哼”一声,我闯不闯祸是我的事,与你何干?年科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便拍屁股走人。“你......”吴姓男子话未出口,又咽了回去。便往地上跺了一脚,转身离开。张志看着刚才吴姓男子脚下崩裂的石板,不由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