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奴才听宫里老人说,殿下出生时就抱进了宫里,因身体弱连公主府都不曾回去的,一直靠着御医养在宫里。要说出宫,今年是头一次,说是回公主府去看看,哪里想得到下了江南,带回一个小公子啊?”林向说着笑起来。
楚思远嗯了一声,半晌才说:“那罗姐姐也没怎么出过宫吧。”
“罗姑娘小时候进来就没再出去过。”林向说,“我们做下人的,除了采买的,其他人都是不能离开一步的。”
楚思远沉默了一会,便叫他回去休息了。自己则盘腿坐床上,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张纸展开,垂着眼看着在枫树上勾勒出的线条复杂的简易地图,心里天人交战。
这时小雨从窗缝里跳进来,冲他喵了一声。
他瞬间塞回地图,和花猫大眼瞪大眼。
小雨甩了甩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追着尾巴盘坐下来,懒懒地甩起了尾巴,比主人从容多了。
楚思远便也躺床上,轻轻问花猫:“小雨,你说,我该走么?”
猫大概是嫌他吵,挪到另一个地方盘下,拿性感的臀对着他,继续睡觉了。
楚思远笑骂了它一声,倒头睡下,手渐渐握紧。
观语斋内,疲睡中的人也眉头紧锁,细手紧紧捉着被面。梦里有遥远的前世,被拉近贴合了当下的现世。关于他当初入宫的情状与言行,缓缓在药味里铺展。
“过来。”她温和地叫他到身前来,“来见一见你的三个哥哥。”
他从后头走出来,略微局促地笑了一下:“哥哥们好。”
三个正经皇子各应了声,虽思平脸上有点忿忿的神色,但更多的还是好奇。
四个少年坐一块说话,都是他们问楚思远答,他个子最小,从外看去存在感很稀薄和无害。她起初在边上一起说话,后来便回去料理琐事。只离开那么一会,却出了意外。
她闻声出来时,楚思远抱着猫站在桌边竭力安抚它,他们三个站在外头,神色有些惊恐。
“怎么了?”
“姐,小弟他的猫会咬人!”
“它其实很乖的,你不要揪它的胡须……”
“谁被咬到了?”
“它本来要咬我,让小弟的手一拦,就变成他被咬了。”
她立即吩咐:“传太医。”她想走过去看看,楚思平抓住她的手:“表姐,那猫是宫外来的,保不准带点什么脏东西,你也得小心点,别过去。”
楚思远猛地抬起头:“它没有!”
眼看几个男孩要吵起来,她便令他们三个回去,自己去看他:“别紧张,他只是出于关心我,没有什么恶意的。来,把手给姐姐看看。”
花猫跳到他胸口的衣服里瑟缩,他伸来手,手背有清晰的牙印和抓痕。她看着觉得触目惊心,不由得皱眉:“这猫这么凶?”
此时御医来到,她哄着楚思远老实看伤,事实是那猫确实有点问题,有点外头的病症。御医叮嘱了许多,开了好几张药方,并当着他的面请她诊个平安脉。
她挥手让太医回去,安抚了他几句。但那天晚上她突然难受起来,不知是换季感寒还是真的因猫的缘故,身体的虚汗一阵接一阵,提不起半点劲,也就没去教楚思远读书。
喝汤药时,茹姨忧心忡忡:“小姐,要是忙不过来,要不还是让其他人抚养四公子吧?”
那时她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自己也不过大孩子一个,平日时间管着内务,时间占去了不少,且舅舅有意让她接触朝政,确实是没什么时间能陪他。何况身体又是这样。
外头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罗沁正好打了一盆水进来,说看见小公子刚才急匆匆地跑了。不归想他是听见了自己的话,怕他多想,连忙喝完药撑着起来去找他,却见他抱着猫就要往外走。
“小鱼!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他在夜色里抖:“哪都好,反正不是这里就好。”
“这是什么话!”
“实话!”他在阶下转头看着她,“你的、我的实话!我不用你添麻烦!你继续做你的郡主,我回去做我的烧饼贩子!我不属于这里,也不是你的亲人!”
他吼道:“我跟你来只是想知道答案,我不稀罕什么龙子皇子,我一点也不想当你弟弟!一点也不想!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可以好好的!”
不归睁开眼,头痛欲裂。她有些着急地扫向四周,看见那枝花后安下了心。
到底今世是不一样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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