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己打断他:“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
公子晓不敢睁眼,只摇了摇头。
悦己对这种怂包向来没好气,怒道:“第一,我不让人给我作画第二,我对上你们那什么榜没兴趣第三,我不是叫你把姓甘的拉下魁首,我是让你们万花楼,把她从整张榜单,剔除出去。”
“”
公子晓听懂了,可是跟没听懂也没区别,总归他不能答应。他将左眼偷偷漏出一条缝,随即又赶紧闭上,嘴上仍不松口。
“辛姑娘,不是我不同意,你想想,若我无缘无故就将甘家主剔除出榜,这样刻意的行为落在江湖中人眼里,大家怎么想?甘家主好端端的,又没毁容,听闻南浦水土养人,甘家主脸上连一颗痘都不曾有的。就算我万花楼不承认甘家主的美貌,可也架不住她的形象在大家心中根深蒂固”
悦己道:“你暗恋她么?”
公子晓:“?”
“你要不是暗恋她,怎么每句话都在维护她。”
公子晓跳脚,这会也顾不上害怕了,双眼一睁,急忙忙为自己辩白:“本楼主这是在维护自己的事业!事业你懂不懂,一个男人的事业,是值得他用生命捍卫的!”
“哧。”
悦己笑了,额间的凌霄花枝蔓抖擞,花瓣扑簌簌耸动,好似要从眉心飞出来。
“孩子不听话,多半是装的。”
暖阁里的空气一瞬间变得粘滞,仿佛有无形的压力充斥整个洛阳楼,连看不见的气体都变地微微扭曲就像是有火在烧。
悦己道:“打一顿就好了,我省心,你也省事。”
她周身都环绕着噼里啪啦细微的爆破声响,像有肉眼无法察觉的火花在空气中接连引爆。艳红的裙摆无风自动,裙上用金线绣的孔雀翎纤毫毕现,在不经意处折射着宝石般的光耀。
公子晓从椅子上弹了三尺高,若不是身上裹的棉袄太笨重,他都要不顾形象地钻到桌案底下去了:“辛、辛姑娘,光天化日之下,这还是在洪都城里,你这样寻衅滋事,目无王法,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悦己此刻在他心里,俨然已经化身成了话本里吃小孩不吐骨头的女妖魔,那一步步向他走近的身影背后,仿佛有群魔乱舞的浓黑剪影。
“无妨,官府不过问江湖事,你不必为我担心。”悦己在这屋里扫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趁手武器。干脆拿了书案上的灌铅镇纸,在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
看悦己这架势,是要跟公子晓动真格了。
所谓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公子晓虽然不敢咬悦己,但言语上的数落是少不了的。
“辛姑娘,你你你不能这般不讲道理!在下已经为你献出良策,可你又不肯采纳。说到底这百美榜是我万花楼所创,榜单上不管怎么写都是我万花楼的自由,旁人又凭什么加以干涉!若是甘家主亲自来跟我说她不愿上榜也罢了,辛姑娘与这榜又没干系,这样没头没脑地跑过来逼迫与我,也、也太蛮不讲理了!”
悦己顿住了手中的镇纸,细细的眉尾一扬。
这娃娃脸实在迂腐,都这时候了还妄图以理服人。难道还看不出她辛悦己不吃这一套?
“你说的对,是跟我没关系。”
悦己双手撑在书案上,俯视着公子晓的娃娃脸:“可它碍着我的眼了,你说怎么办?”
“今日我便教你一个道理,免得你蜀犬吠日,少见多怪。”悦己俯下身,脸上是个颠倒众生的笑
“这个道理便是我强,故我有理。”
话音落下,也不知从哪掀来一股妖风,将这暖阁中的桌椅板凳尽皆刮倒在地。份量轻的,如那桌上搁着的茶壶瓷盏,全被这力道无穷的风摔到了大理石墙面上,当即尘归尘,土归土,摔了个稀巴烂。
“好一句谁强谁有理!哈哈哈哈,黄毛丫头,对我春满阁的贵客也敢这般放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叫你撞上你祖爷爷,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强,凌哪个弱!”
房间大门洞开,方才那一阵逼地人眼都睁不开的风正是从此贯穿而来,从门外走进一个身长六尺,粗眉细眼的老头,声如巨雷炸响,每说一句都像有人拿了破锣在你耳边死命地敲,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