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迢生一脸温顺小绵羊的模样,委委屈屈道:“就是因为进城了,就差这临门一脚,万不能放松警惕。若是在这城里最后一段路叫慕兄追上来了,我拿何颜面去面对秦家父老乡亲。”
顿了会,又期期艾艾道:“私奔的话,若是辛姑娘愿意,小生愿意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一片丹心只为姑娘一人。”
“”
悦己在心里冷笑,慕耽这会估计还在云边谷抠脚,杜迢生简直有被害妄想症,这一路上丁点风吹草动都要把他吓地如临大敌。就连风吹过悦己的发丝,杜迢生都要怀疑是慕耽的人追上来了。
“慕耽可没你老,你别一口一个慕兄,显得自己多小似的,要不要脸?”
悦己没好气,至于杜迢生后半段更不要脸的话,直接被她选择性屏蔽了。
杜迢生更委屈了,嘴角抿成了一条苦瓜,小声为自己解释:“我是想唤他慕老弟,可我、我这不是不敢么。”
啧啧,杜家少爷放浪红尘二十载,实在也算得上江湖一大纨绔,还从没像这样把姿态低到尘埃里过。这几日悦己对他呼来喝去,指手画脚,杜大少爷一一受了,奴颜卑膝地仿佛悦己是他亲娘。
错了,他亲娘也不能叫他这般孝顺。
悦己捏了捏眉心,算了,她何必同傻子计较。
“还有两刻钟就能到秦府,辛姑娘再忍一忍,等进了秦府,有秦家的势力笼罩,杜某也能松一口气。届时辛姑娘想游玩亦或歇息,小生都陪着姑娘,但凭姑娘喜好。”
悦己疑惑:“秦家乃是洪都第一世家,这整个洪都,不都应该是秦家的势力范围?你这么紧赶慢赶的,到底在顾虑什么?”
悦己说的没错,从他们踏进城门的那刻起,甚至更早,秦家派出的死侍早已在暗处接应。就连车夫也是在城外百里处新换的,乃是秦家小宗师级别的高手。
方方面面都很周全,杜迢生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只是有一股直觉,云边谷绝不简单,慕耽背后的势力或许连他也无法想象。
这一路他有好几次,都感觉到马车后缀着几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仔细查探那些气息又不见了。若这不是他的错觉,那身后跟着的人起码有小宗师以上的境界,这如何能不叫他心惊。
但这些也不能跟悦己说,江湖皆传辛魔女功力深不可测,指不定人家早就发现了,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杜迢生只好道:“前两日有飞鸽传信,秦老家主又毒发了一次,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杜某将马车赶地这样急,也是希望能更快进到秦府,这样说不定慕兄也能早一日到来。”
慕耽早一点来,秦家主的命就多一点希望救回来。
“还有便是”杜迢生像突然想起什么,瞅着悦己的脸色,搓搓手有些期待道:“辛姑娘是慕兄的师姐,想必医术上的造诣也是非同凡响。不如辛姑娘先为秦家主把一脉,就算不能解毒,开个续命的方子想来应是不难。秦老家主的性命,就拜托给辛姑娘了。”
“好呀。”悦己爽快地答应了,她眉眼弯弯,很大气地一摆手:“只要秦家人不担心我将他们老家主医死了,这个忙,我愿意帮。”
杜迢生悚然,听这位姑奶奶的语气,他完全摸不透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说实话。
其实悦己失忆之前,也是很用心地跟着尤雾轻学了几年医术。这位云边谷的前谷主医术堪称登峰造极,悦己跟着她学医的那几年,也算受益匪浅。就算比不得慕耽天资聪颖,她这个师姐的医术,在云边谷称不了第一,但捞个第二当当也是无人有异议的。
可惜现在就像银翊说的,悦己坏了半边脑子,别说看病,连草药都不一定认的全,更别说提笔写方了。
杜迢生摸着鼻子打了个哈哈,不敢再对这位姑奶奶提任何要求了。
马车一路风驰电掣,车盖上悬着的白玉铃铛叮叮当当没完没了,终于在戌时踩着饭点,悦己一行人入了秦府。
豫州已算得上处于华域北方,气候常年干燥寒冷,刮个西北风沙尘暴是常有的事。洪都更是在豫州境内接壤域外羌月国的边塞大城,地势极北,就更别想有什么好天气了。
故而洪都世家大族都将府邸修地极为阔大,连围墙都用的花岗岩,就为了抵御风沙。
秦家作为洪都的世家头头,府邸气派更不用说了,一道府门修地比洪都城门还有排场,六十四颗门钉排列纵横,气魄恢宏。就房屋梁柱亦是用精钢铁石浇铸,每根柱子都有一个成年人合围那般大小。
在这样大气堪比王府的背景下,悦己第一次见到秦家的大小姐,那位闺名若娑的小美人,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北境豫州这样粗犷豪放的民风下,武林世家这样落拓不羁的家风里,居然养出了一位弱不禁风的娇小姐,眉眼似羞还怯,行止若风拂柳,走两步就要抚着胸口喘一喘。不像是洪都秦家养出来的,倒像是江南水乡里抱来的。
秦家现在做主的是秦若娑的兄长,秦家的少家主秦予舜。这二人早就知道贵客今夜临府,准备好了一大桌美酒佳肴,将待客的诚意拿出了十成十,更亲自在饭桌上陪酒,只盼着能将悦己这尊大佛哄地舒心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