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冷极了,天还下着蒙蒙细雨。
这是一块收割过的红薯地。
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女孩拿着一根小树枝在这红薯地上一点一点挖着,她挖得很细心,一双小手都快冻僵了,她身后是一大片被翻过的红薯地。
她一只小手紧紧抓着一根红薯,只有拇指般大小。
她又饿又冷。
家里没有吃的东西了。
这是她在地里翻了一个下午才找到的红薯,是她和哥哥的晚餐。
小女孩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精致的五官,像一个瓷娃娃般可爱,但此时她却浑身湿透,头发上沾着水珠,娇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再多挖到一根就好了。”小女孩卷缩着瘦小的身子,颤声自语道。
小女孩的名字叫赵彤彤,这是爷爷取的,今年七岁,她对父母没有任何印象,爷爷说她是从街头捡回来的,那时她还很小。爷爷是一个扛货工人,靠着做体力活换取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生计,不过爷爷在两年前因为生病走了。
爷爷还有一个亲孙子,叫赵子皓,是小彤彤的哥哥,今年十二岁。
一想到哥哥,小彤彤就恐慌起来,加快了刨土的速度,天快要黑了,她必须要早点回去。
就在这时,小彤彤惊喜地发现,一根足足有小拳头一般大的红薯被她从地里挖出来,她顾不上寒冷,连忙将红薯紧紧抓在手中。
这是几天以来,小彤彤挖到最大的一根,今晚自己与哥哥都不用挨饿了!小彤彤虽然很累很饿,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呱”“呱”
几声乌鸦的叫声传来,小彤彤紧张地四处张望,心里有些害怕,这种鸟的叫声让人会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被人们称为丧门星。以前小彤彤一直明白人们为什么会这样说,不过后来她知道了,只要有人去世,这种鸟就会飞出来一直叫。
沿着田野小路往回走,小彤彤觉得更冷了,这个时候,小镇上每家每每户都透出灯光来,路上飘着一股饭菜的香味。
小镇东面有一间破旧的土胚房,历经了不知道多少的日晒雨淋,一面墙体已经歪斜,角落处有一道很宽的裂缝,手臂都能伸进去。土胚房左边的房屋已塌掉了,上面长出很多杂草。
这就是爷爷留下的遗产,小彤彤和哥哥的家。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小彤彤走进破旧的房屋内,并迅速将木门关上,这种天气太冷了,开门时寒风会吹进来,冷得让人受不了。
“哥哥,婷婷今天找到两根红薯”
小彤彤举着两根红薯,走到屋里的一张破旧的矮床边,献宝一样说道。
破旧的矮床上铺着发霉味道的被褥,上面躺着一个昏迷的少年,这个少年脸色煞白,眉头紧紧皱着,表情十分痛苦。
“哥哥!”
小彤彤连续叫了几声,床上的少年仍是没反应,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小彤彤安静了下来,不再叫唤,她感到鼻子一阵阵发酸,眼中泪水在打转。哥哥今天还是没有醒来,她几天前可怜地向一个郎中乞救,结果被郎中吼得吓住了,周围的人也劝她离开,有的人甚至指责她。她怯怯地后退,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因为郎中说了,再不走就赶她出去,毕竟像她哥哥这样的情况太多了,郎中根本不会发善心去救一个没钱付的人。
“哥哥!”
“哥哥,彤彤是不是很没用?”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小彤彤趴在床边,抱着昏迷的少年轻轻地抽泣,找到食物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只有一阵阵的恐惧。
两年前,爷爷就是躺在这床上,拉着哥哥的手,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哥哥,你一定要醒过来”
小彤彤泪眼朦胧,抬头看着少年那苍白的脸,她害怕,哥哥会跟爷爷一样,再也醒不过来,这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
“呜呜呜,死鬼你睁开眼呀,别丢下一家子走了呀”
屋外远远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这些都是在灾难里失去亲人的家属,小婷婷受哭声感染,忍不住伤心地哭起来。
长安镇上这几天发生了一件祸事,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道流光坠落到镇子上,炸出了一个数百丈大的深坑,当时便死了很多人,有一些的人被飞出来的建筑杂物砸中,还有一些人被埋在废墟之中,如今过去了几天,小镇仍然一片愁云惨淡,时不时有人重伤不治,亲人嚎啕大哭。
少年就是为了保护小彤彤被飞来的一跟柱子砸中,已经躺在床上数天了,一直都没醒过来。
屋顶的瓦片有多处破损,雨水透过破损的地方滴落下来,使得这昏暗的房屋里面十分潮湿与寒冷。
哭累了,小彤彤紧了紧身上湿透的衣裙,她冷极了,小脸上冻得红一块青一块,她在矮床边坐下来,蜷着腿缩成一团。深秋的雨天寒冷得让人害怕,尤其是在衣物湿透之后,冰寒刺骨,就像是掉进冰窟一样。
天黑了,房屋内都快看不见了,小彤彤擦掉脸色的泪水,洗干净红薯,又抱来一些白天捡来的树枝与麦秆,准备生火做饭。
灶台在房屋的一角,由两块泥砖组成,上面摆放着一个锅,灶台后面的土墙黑漆漆的,上面有一层厚厚的黑灰。因为今天下雨,这些捡来的柴火都很潮湿,难以点燃,小彤彤鼓着小嘴拼命吹气,灶台里的柴火冒出阵阵白烟,熏得她泪水直流,半天过后,柴火才燃烧起来,冒出火焰,小彤彤才低下头轻轻揉着眼睛。
灶台里的柴火烧得正旺,火光将破旧的土房周围全照亮了,但小彤彤却感觉冷极了,她忍不住伸出小手拢在火焰边上,火光映照着她楚楚可怜的小脸,上面不但黑漆漆的,还挂着两道泪痕。
锅里传来“噗噜,噗噜”的声音,水开了。
一阵阵红薯的香味从锅里飘出来。
小彤彤忍不住多闻了几口香气,真的好香,她现在很饿,小脑袋都有丝丝的眩晕,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发出一阵咕咕叫声。
她小心地将两条熟透的红薯从锅里捞出来,装到一个带缺口的旧瓦碗上,随即拿来一个小木勺,一点一点地喂给矮床上的少年。她实在是太累了,今天冒雨在地里挖了一下午,身上的粗布衣裙到现在都还没干,喂少年吃东西的时候,她的小手一直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