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韦家大院,便瞧见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子,双目迷离定定站在还未来得及清扫的院落中间,他破旧的衣服上仍旧散着白雪,像是已经在雪中站了很久。
在往前望去,一座宅子屋檐下,站着一位身着大衣的男子,仿佛在这北地待久了,看人看物眼里头都会充斥着几分敬畏,那是对雪山的敬畏。
“我韦七剑一人做事一人当,自从离开韦家那天,本就没脸再认这个宗族。”韦七剑缓缓抬起头,轻声说道。
“你在说一遍!”韦辰气的脸色发红,那模样像是忍不住要一道剑气劈砍而去。若是按韦七剑这话来说,他现在根本就没资格走进这个宅院,但他依旧是来了,这也就说明他已经不要这张脸。既然如此,他在外边干了些什么,对韦家产生什么影响,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好!你不要脸,我也不要这张老脸!”韦辰大骂道,“待明日,我便把琴姨的坟,从陵园里迁出去!”
“兄长!”韦七剑说着,噗通下跪,铺盖在地上厚厚的一层白雪溅的满天飞,谁也没想到,一个身高尺而儿郎,七阶修行者,居然也甘愿在他人面前下跪!
韦辰瞧着韦七剑下跪,脸色十分难过。韦七剑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兄弟,情同手足,他又怎能忍心看着自己的手足在自己面前这般受辱?
“你眼里头还有我这个兄长?给我起来!你一个大男人,在我韦家院子里下跪,成何体统。”韦辰骂道,“你可知道,当初为了将琴姨的坟迁入韦家陵园,我费了多少口舌?顶了多少人的反对?我为的是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有为的什么?”
若说在以前,韦七剑被王朝通缉,如何都好,终究是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这回不一样,劫狱天牢,这可是连坐!
一个不慎韦家上下都要被灭门!
北地风俗独特,每到年关,家族都会举行祭祀大典,祭奠宗族的列祖列宗。千百年传承至今,各大家族都有着自己的规矩,韦家也是如此。
非韦家直属血脉之人,不允许葬入韦家陵园。即便是家眷,也得堂堂正正,不留污垢方能在外围陪葬。像韦七剑母亲这般,没有过堂,又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本是没资格迁坟进入陵园。不过韦辰是族长,总是有些特权,只要不是动摇祖宗规矩的事情,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样一来,对他今后在家族中的地位,却是很不妥。
“自古忠孝两难全,韦家对我有养育之恩,七剑不会忘。待尽忠之后,我会亲自在宗祠堂前,自断一臂,以谢列祖列宗之灵。”
“唉……”韦辰凝视着韦七剑,长叹一口气
。接着用余光瞥了两眼在门外头站着的徐长风与韦雪滢,关于徐长风这人,他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想再说些什么,转身走回屋内。
韦辰离去,韦七剑这才站了起来,他像是被冻坏了,在这大冷天下,面色有些通红。
“七剑叔叔……”韦雪滢看着韦七剑这模样,顿时有股想要落泪的冲动。这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韦七剑吗?为什么才半年没见,曾经威武高大的七剑叔叔,便颓废成了这样。
徐长风同样是感到很不可思议,虽说他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韦七剑了,可身为一位七阶修行者,也不至于憔悴至此。
他们都还年轻,很多事情并不了解。的确,正如韦辰所说的,长安那一夜,韦七剑的确是很风光。可风光的背后,却留下了无尽的伤痕。
他被陈元易重创,这大半年来的休养,也在那一夜里,化为乌有。世人只知道韦七剑安然无恙地离开长安,谁又能想到这安然无恙的外表下,隐藏了怎样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