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天夜里聊得晚了,裴华起身动作又轻,等杜芊芊醒了立即往旁边一摸,裴华早就起身赶路去了。让他饿着肚子清晨赶路,杜芊芊自责不已,怎么也该起来给他备些吃的才是。
今儿是杜芊芊第一次单独在裴家面对裴家诸人,说不上忐忑,但因为昨晚的事情,对裴老娘和李菊花总是有些芥蒂。
这承望裴家其他人也起了,李菊花昨儿下手重了,晚上给柱子擦脸,发现柱子的耳朵根都给拉扯红了,心疼得不行,因此主动去做早饭,去鸡窝里摸了俩鸡蛋给儿子补补,想着裴勇下地干活儿累,拨开鸡窝门口脖子正一伸一缩啄烂菜叶吃的母鸡,又摸出一个鸡蛋来。
只要柱子和裴勇吃好了,其他人囫囵对付了就行,这是裴家婆媳早已经养成的习惯。于是饭桌上除了柱子和裴勇父子俩粥碗里卧着白嫩嫩的鸡蛋,其余人都只一碗稀薄的玉米渣子粥。
村里的玉米棒状似黄牛的尾巴,村里人都呼其“牛尾巴黄”,棒不大,白瓤,玉米粒很小,近乎圆状,用笨碾子碾成黄澄澄的大碴子熬粥吃。玉米在上碾子之前,要把干透的玉米用水泡一下,然后将其碾成几掰,不能碾太碎,太碎就变成了小碴子或者玉米面。碾好后,用扇车子扇去糠麸,就可以食用了。可裴大娘舍不得,将扇车子扇出来的糠麸仍旧一股脑混进玉米渣子里,且水加的多了,玉米渣子一点儿不恋汤,杜芊芊一口喝下去直觉得刮嗓子,她无法理解,明明玉米渣用秸秆慢火烧开抓一小把红芸豆再焐一会,粘乎绵软甜丝丝,非常香甜,色香味俱全,为什么好好的食材偏要这般埋汰地吃?!
再瞧桌上,只一碟子酸咸菜,别无他物。
裴勇和柱子一个要下地,一个要去学堂,匆匆几口吃了鸡蛋喝完粥就出了门。
就着咸菜喝着拉嗓子疼的粥,杜芊芊想着裴华,空着肚子去衙门,即便在家也只能同自己眼下一样,两碗稀粥了事,昨夜的心疼复又涌起,嗓子眼如同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难以下咽。
“芊芊,不是娘说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成了亲就与在家做姑娘不同。你看昨晚你送出去那两碗菜,白可惜了的,这会子端出来就着粥吃岂不好?”裴老娘心里仍然惦记着杜芊芊昨晚送出去的炒田螺和熏银鲹,先说教起杜芊芊来。
“娘,有菜估计芊芊也吃不惯。我的手艺不能同芊芊比,我瞅着这粥芊芊都不太喝得下去。”李菊花还在一旁跟着煽风点火。
杜芊芊知道实是自己错了,本以为自己不去理那些琐碎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就能相安无事,可是婚姻生活本就是这些构成的,即便自己懒得理会,生活习惯与脾性的摩擦也总归是避无可避。
既然避免不了不如索性敞开了、说出了心里的不痛快:“原是我的不是,让裴华哥空着肚子去当差。从明儿个起,裴华哥的早饭我早起来做,顺带同他一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