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杜家?”薛飞回过神来,一时跟上大嫂的节奏:“去杜家干什么?”
林晚照被他的震惊逗笑了:“你说我们去杜家干什么?当然是带茂茂认门啊。”
薛飞:“……不是,大嫂你等等啊。之前大哥下落不明,你不送茂茂回去现在大哥平安无事了,你反而要送茂茂回杜家,为什么啊?”
好不容易守得云看见月明,该是一家团圆才是正理啊。
他惊了一下:“你不会是想用这个来报复大哥吧?”
“报复他?”
林晚照轻笑着摇头:“他还没那么重要。”
茂茂的前程比他可重要多了。
密道中的杜老三莫名头上一凉,打了个寒噤。
李元尧见状,停下来,关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无事。”杜老三回过神来:“九城兵马司已经被他们控制,禁军也是他们的人。殿下请看布防图,一旦起事,两边的人马会分别从这里和这里进去,最后在这里会和,包围乾清宫。”
他在乾清宫上重重点了点,眸光晦暗不明:“届时他们一动手,我便带着人马进来救驾。”
“不,不急。”李元尧笑得凉薄:“让父皇先好好看看他器重多年儿子,如何处心积虑要坐上他的位置。毕竟皇位只有一个,二哥和五哥可是两个人呐。”
两人会甘心将到手的皇位拱手让给对方?做梦吧,他们表面上合作得亲密无间,联手将他拉下马来,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九城兵马司是二哥的人,那禁军统领可是五哥母族家出来的。
眼看皇位只差一步便是囊中之物,必然会殿前翻脸,兵戎相见。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一旦除掉对方,事后他们都可以说是对方逼宫,自己前来救驾。至于皇上么,急怒攻心,一口气没上得来,驾鹤西去了。
而他这个太子,无权无势被软禁在东宫,就算有朝臣站他如何?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手上没有兵力,还不是随便找个理由就收拾了。
他们不知道杜老三连同五万大军一起,年前便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了京郊十里外的黄阳岗。
李元尧忽然很期待,当他们图穷匕见,看到自己安然地走上大殿,坐在他们觊觎已久的位置上时,不知该是何等惊悚的表情。
多年知交,一个眼神杜老三便知道他想什么:“殿下终于下定决心了?”
一日不坐上那个位置,即便收拾了废太子和五皇子,也可能会横生枝节,不如一劳永逸。
李元尧轻笑:“决心早有,只是……算了,不说这些了。子规,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待尘埃落定,你还是留下来帮我吧。”
杜老三收起布防图:“已死之人如何帮殿下?再说了,无旨调动兵马,是杀头的大罪。”
李元尧抓住他的手:“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帮我,这些都不是问题。”
杜老三看着他的眼睛,须臾拿开他的手:“殿下,我们说好了的。”
李元尧耸耸肩:“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杜老三纠正道:“殿下说笑了,江山本就不是我的,我所有的不过只一个她罢了。”
李元尧说:“什么时候你连玩笑也开不起了。”
杜老三正色道:“殿下不该拿这个开玩笑。”
“好吧。”李元尧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次你诈死吓她,她肯定不会轻饶你。”
杜老三苦笑:“可不是么。”
就是不想让她担心,才让老四写了那样一封信,暗示他在京城。
冰雪聪明如她,果然一点就透。结果她却并没如他希望的回青峰岭,而是来了京城。
她心知肚明他会忍不住去看她,于是每天夜里不睡,用那样的法子逼他现身。他忍了又忍,最终在那个平静又决绝的表情前破功。
想到昨天夜里,杜老三心里又是一抽,泛着绵密的疼。
太子走后,杜老三没有马上离开隧道,而是等天黑了才出来,直奔林晚照住的宅院。
到时他们刚吃完饭,林晚照和薛飞昨夜已经见过,倒还好,只剩花婶儿和茂茂激动不已。
茂茂更是一下子扑过来:“我就知道阿娘不会骗我的。”
杜老三去看林晚照,林晚照淡淡地看着别处。他叹了口气,果然还在生气。
薛飞将大哥的无奈看在眼里,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看了一眼花婶儿,示意跟他一起出去,把地方留给这一家三口。
花婶儿回过神来:“我去给大当家做些吃的。”
杜老三说:“不用。这不是还有现成的么,我随便吃些就是。”
铜锅还未撤下,亭子香味扑鼻,那是红油牛肉锅子。虽然林晚照也给他们送了香料,让他们在边境也能吃到,但那味道比起这个差远了。
花婶儿闻言一怔,那怎么行。
林晚照适时解救了她,淡淡的说:“撤了吧,怎么能让大当家吃剩饭。”
花婶儿本来就觉得不妥,被夫人这样一说,正色道:“我重新去做了来。”
“不用。”这次出声的是薛飞。
就说怎么今天心血来潮提议吃锅子,大嫂显然是要故意勾出大哥的馋虫,然后饿着他。
花婶儿忽然明白过来,却以为夫人是要亲手给大当家做吃的。
她麻溜地收拾桌子回了厨房,收拾完厨房后眼睛一动,又烧了一大锅水。
小别胜新婚,她打定主意一会儿回房后就待在里面,除非夫人喊她绝不出来。
就是,要不要去将茂茂带走呢?
花婶儿的纠结是多余的,茂茂和杜老三说了会儿话,就被薛飞上来带走了。等两人一走,林晚照便也起身,准备回屋。
杜老三早有准备,在她露过身旁时,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嘶!”
杜老三低头看去,手上赫然是一根银针。
没想到她随身带着“武器”不说,动作还那般快,他都还没看清,就扎了下来。
林晚照施施然地抽出手:“孤儿寡母的,少不得有些防身的把戏,让大当家见笑了。”
“什么孤儿寡母?当我死的?”杜老三说着就来抱她,混不在意手背上的针。
银光一闪,还没能近身,林晚照又是一针扎下去。
杜老三嘴角抽搐,原来上次是警告,这次才是来真的,比上次痛多了。
他懂了,丝毫不恼,宠溺地看着她:“若是能让你解气,怎么扎都可以。”
林晚照巧笑嫣然:“真的?”
这个笑倒是是真心实意的,眼波流转间惑人心魄,直把人的心神全都吸了去。
杜老三哪里经得起,喉头滚动,声音暗哑:“真的。”
屋内,檀香燃到尽头。
杜老三的笑容终于凝固在嘴角,他躺在榻上,上衣早已经褪去,浑身扎满了针,像个刺猬。
然而这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他已经使出浑身力气,手指依然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