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忙起了出来,包裹好缚在背后,再偷偷溜走,沿着熟悉的水路躲开了官兵的搜捕,那时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二话不说便乘船去了松口镇,随后沿梅岭的山路返回了故乡。
那时候饥荒早已过去了十二年,我爷我奶刚刚过世不久,家中就剩我爹一人在守孝。二叔赶回家的时候也没有多想,拿出那袋银子给我爹看,我爹可真是吓了一大跳,紧忙紧闭门户,拉着自家兄弟转到后院,两人足足商量了一整夜,次日一大早便收拾细软悄悄搬走了。
不久后兄弟二人在南武县平川镇里重新置办了新的大宅子,我爹改名叫陆高轩,二叔改名叫陆高远,兄弟二人以那袋银元为本,借着我二叔熟悉南武通往嘉应州与潮州的商道,建立了陆氏仁泰商行,行里招募了不少脚夫,将茶油、蜜柚、仙草等山货运往嘉应州,又从嘉应州运回洋油、铁具、机械、布匹等商品,这一来一往,生意渐渐的就做大了。
到了宣统二年,我爹取了本地一位秀才的长女为妻,宣统三年我娘就生下了我。我爹那时已经年逾三十有六,算是晚年得子,欢欣不已,盘算起这数年的经历,只感觉冥冥中似有福星高照,便给我起名为福生,从此后悉心教养倍加疼爱。
我家宅院坐落于平川镇的南门,毗邻平川河畔有百亩良田,小时候家中后院低洼处有一间石头屋子,这屋子不大却加了三把大锁,平日里就令人好奇。我十五岁那年平川河发了大水,淹到后院来了,那石屋子也未能幸免,在水里浸泡了一日一夜。
到了次日,是民国十五年十月初一,这一日我见到二叔急匆匆地赶去了里面,便偷偷的跟着溜到墙根下一听,聽到我二叔喃喃自语道:“幸好幸好,还没淹着。”说罢又将什么东西埋了起来,我当时只是听到掘土的声音,并不知道埋的是何物,但我知道这东西一定很重要。
我当时也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贪玩好动,听到如此隐秘之事好奇心就起来了,又怎能不去打探一番呢?待二叔走了之后,我寻了把凿子偷偷的猫了过去,没动门锁,直接把门栓的钉子给撬了,寻到那北墙下便发现土质又干又松,显然是埋宝之地,二话不说就起出了那封石匣子,石匣子上的锁自然也是难不住我的。翻开石匣子时,我没留神喘了口气,顿时扬起一堆的灰来,差点没把我呛死,好不容易把眼睛揉舒坦了,这时才看清楚里面装满了灰。
当时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管是里面装的是骨灰还是香灰,我二话不说就扒开来一翻,先是翻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线装书册来,我看都不看,随手就给丢在一旁,为什么呢?
我极为讨厌读书!
你们要说我是富家子弟不学无术都好,可我就是讨厌读书!
两年前南武县有名的郑夫子,我爹还特意请来做我的老师,结果没有一年,郑夫子束脩都不要了,蓬头垢面就跑了。
怎么跑了呢?
我用了桶臭尿浇了他一个透心凉,你说他跑不跑?
所以当时我就把那本书扔在一旁,然后继续往下掏。
先是摸出一块铜符,铜符上刻着鬼画符,我当时当然看不懂,所以将铜符也扔在一旁,再往下一摸心里咯噔一下惊了!
当时就觉得抚摸着自己的皮肤一般,有一种莫名的柔滑,只是过于冰凉,我将摸着的东西取出来一看,只见是一卷藏青色的皮,整张皮约有一尺见宽七尺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古怪文字,我看得是一个头两个大。
但奇怪的是,我看着看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即将睡着的时候,我觉得好像背后有人在摸我。
我心里一慌,以为是二叔回来了,慌手慌脚地紧忙想把东西塞回去,可一个不留神,把石匣子的盖子碰落了,这石盖子分外沉,落下来一下就砸在我的手指上!
我哎呦一声痛呼,抬起手来使劲吹,只见中指指尖乌黑一片,实实在在的砸了个口子,冒出一股血来。
当时我是又气又恼,再回头一看,哪里有什么人,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于是忍着疼把石匣子放回坑里,三下两下草草掩埋,门外的钉子我又给钉了回去,将一切恢复如常,随后我就溜之大吉了。
我是压根也没注意到,受伤时有几滴血掉在那张皮上,而这些血,是顷刻间被吸得一干二净。
而从那天夜里开始,古怪的事情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