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尊站在长廊栏杆处,墨黑的视线一眼便见那搁置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屏风后面,有微弱灯光亮着,而那女人的背影也清晰映照在上面。
她趴在矮桌上在写着什么,长发披散着,屏风上的光影画面窈窕而柔弱。
莫尊转身从楼梯上下去。
他先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纹着黑蛇的右手捏住玻璃边缘,然后绕过大半个客厅,清浅脚步站在屏风黑暗之处!
容浅面前矮桌上放了盏台灯,她盘腿坐在坐垫上,一手翻着书页,一手写写画画,然后对照是否正确。
莫尊的出现她丝毫没有察觉,直到那高大身影立在她旁边,无形气势将她笼罩。
容浅抬起头,清潋瞳孔之中映出莫尊冷然面孔,她白净清透面容眼眸缩了缩……
莫尊目光落在她面前书本上,他一眼便看了出来,无情嘲讽:“现在学这个,还有什么用?”
容浅低下头,握笔的手无意识捏紧,她没有吭声。
莫尊弯下腰,修长手指随意翻动了几下她的书,“算法导论……怎么,想自修完成大学学业?”
他也不是真心实意的询问她,松开了书页,直起身,那只手插在口袋里:“与其这么刻苦在这里写写背背的,你倒不如求我,一张毕业证而已,这世间还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
容浅眉头微皱了下,“并不是什么钱都能解决的!”
莫尊冷笑一声,这是那些还身处校园青葱学生的言论,有什么是钱不能解决的,但又有多少人最后折在了钱的手里?
他抬起右手喝了口水:“是吗?那我就等着你学业有成功成名就了。”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淡淡讥嘲,莫尊说完这句,便端着水杯,一手插兜转身上了楼。
那清浅脚步声几不可闻,不一会儿二楼上方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
容浅闭上眼,暗暗松了口气,其实这几天的劳累,她今晚本没打算学的,想早早的休息,明一早起来再继续。
但莫尊回来了……
她拿上书才来到客厅假装秉烛夜读,这么做只不过是不想面对两个人独处一室。
他曾说过那多残忍的话,那种,是令意志都摇摇欲坠的痛,似乎除了躲他远远的,她别无他法!
这一年的期限婚姻,她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抗得过去?!
。
容浅这一晚没有回房,中间看累了,放下笔按着眼睛。
她打开手机,时间也才不过十一点多钟。
容浅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外面刮起了狂风,雨星子敲敲打打落在玻璃窗上,滑下一连串儿的痕迹。
本就为数不多的花草,经过雨水洗礼越加折腰进泥土里。
落地窗前草地里装了个灯,光芒带着雾气,只见那朵白色花的花瓣尽数凋落,枝干也弯折再也直不起身……
容浅端着水杯静静的看着,客厅开着暖气,夜深之后依旧会感觉到寒冷。
停了一会儿,她拿起沙发上的抱枕重新坐在坐垫上,翻书继续写。
既然回不去卧室,那就认认真真的写,认认真真的学。
她起先本来打算找个客房凑合一晚,可楼上空余的房间全是莫尊再用,唯一一个房间还用钥匙给锁着。
可见也是禁区不能进入的!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容浅轻轻打了个哈气,当夜色寂静只有风雨声的时候,她两眼已经受不住。
最后她索性放下了笔,趴在矮桌上打算眯一眯眼……没想到却给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天色依旧阴沉,下了一夜的雨,这会儿倒是停了。
管家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带上门,那轻微的咔嚓声扰醒了趴在屏风后面矮桌上的容浅。
本就睡得极浅,稍微声响便彻底清醒。
容浅微微皱眉抬手揉着脖子,在桌子上趴着凑合一晚的结果是她全身僵硬,骨骼沉重的好似都不是自己的,哪哪儿都痛。
她扭头转动着脖子,那边管家过来刚要开大厅的门,余眼注意到她那边动静。
管家转过头,当看到容浅坐在小矮桌旁的落地窗户前,惊呼了声:“容小姐……”
她一出声,似乎打破了清晨静谧。
管家来到容浅面前:“您怎么在这儿?”管家看看容浅面前的书,再看看她身上的睡衣,“您……昨晚一夜没睡吗?”
容浅撑着矮桌站起了身,窝了一晚,连腿都麻的直不起腰来,她声音无任何起伏道:“马上要考试了,所以在抓紧时间学习。”
管家半信半疑:“那您……”她指着容浅,再看了眼二楼方向。
容浅神色平静,清丽面容脸不红心不跳:“这不是怕打搅到莫尊吗!”
管家愣愣地点点头,心底还没消化,恐怕任谁大清早见到一个大活人坐在客厅里,都会被吓到……
直起了身,她抬手揉着脖子,落地玻璃窗上的雨水痕迹还未干,容浅开口道:“昨晚下了一夜雨,花园里的花可能毁的不剩什么了!”
管家就是要去看昨夜雨把花都摧残成什么样儿了,听到她这么说,附和道:“可不就是,我正要去看呢!你说马上都要冬天了,哪儿来这么多雨?”
容浅淡淡的:“那快去吧,趁这会儿没下雨。”
“哎。”管家应了声,离开时仍旧满腹疑惑。
管家离开后,容浅僵硬地迈开腿,来到落地窗前。被水冲刷的蜿蜒玻璃上,她看到有只麻雀站在院子树枝上抖落浑身雨水,扑扑簌簌的在地上水潭里划出涟漪。
昨夜她看到的那朵花,花瓣全数溅进泥水之中,光秃秃的枝干随风轻轻摇晃。
恐怕过不了多久,低气温笼罩,那抹唯一的绿色也会跟着枯败吧!
容浅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昨晚洗过澡后,身上只穿了件睡衣,夜里冻得抱紧怀里的抱枕都不抵暖,就这样,人在迷迷糊糊中扛过来。
而此时时间才六点钟,莫尊还未起床,她并没有反身回卧室的打算。
容浅低下头,轻轻打了个哈气,甩掉一身寒栗,管家已经从花园回来了。
“昨晚雨下得太大了,什么花儿都没了,这要让先生知道,恐怕得不高兴。”
容浅转过了身询问:“为什么?”
管家似乎忘了她还在客厅,闻言吓了一跳,稳了稳神后,眼睛闪烁着:“没什么没什么,可能那花儿太娇贵了。”
管家说完就急急进了厨房。
容浅收回了目光,其实那些都不是多名贵的花,只不过贵在女孩子喜欢。
而莫尊这里,他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赏花的,答案很好猜,容浅嘴角淡淡扬了下。
她转身开始收拾矮桌上的书本。
卧室两米多宽大床上,莫尊趴在上面,楼梯上传来佣人打扫的脚步声,还有那窃窃私语声……他被扰的睁开了眼。
蹙紧的眉头显现他的不快,莫尊翻过身一手搭在额头上,停了一会儿,他扭头看向身旁。
平展的床铺不见任何睡过的痕迹,而屋子里也静悄悄的没有那女人的踪影……
莫尊撑起了身,视线瞥了眼浴室方向,他邪佞的面容冷呵一声,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五分钟后,莫尊洗完澡出来,那几个打扫楼梯的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从楼上下去,厨房那边隐隐传来说话声,是管家在问容浅。
“容小姐,昨晚您一夜没睡,没有关系吗?”
那女人清淡的声音毫无起伏,“没事,不是多累。”
正说着,就见她手里端着早餐出来。
等放上了桌,转过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他,容浅顿住了身形。
邪肆的视线直逼她潋潋水眸,能过五秒,容浅率先移开了眼。
她微微不安的双手绞着衣襟,想到什么,她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才七点多钟……她以为莫尊要睡到八点才会起。
莫尊察觉到她的目光,也跟着微微侧眸看去,墙上的时针指着七,秒针在转着圈儿走动……莫尊玩味的嘴角淡扬,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脸上。
管家从厨房里出来,容浅局促地回身对管家说了句:“你先端着,我回房换身衣服。”
“好的,容小姐……”管家没有看到莫尊,应了声。
容浅硬着头皮从莫尊身边走过,那淡淡强烈的视线慑住她,令她很是难安,擦身的瞬间,男人身上刚刚沐浴过的清冽味道直冲鼻尖。
他没做什么阻拦,但就那双眼便已经快让人承受不住,容浅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上了楼,进入房间,等彻底摆脱了他赤裸的目光,容浅才呼出一口气。
胸膛里那颗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着,是对他无形中,强势威压的一种恐慌。容前想到男人玩味的眼……她甩了甩头企图甩掉他给留下的任何印记。
可太深了……这并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容浅起身从柜子里翻找出衣服,然后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