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记忆每每想起,那暖暖的心窝便像潮湿的热炕,氤氲的气息瞬充斥着整个心脏,酸涩的感觉仿佛逆流,让他在笑与泪当中来回品味。
“不,不可能的!”
“青云,你知道,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弟弟!”
李翠花急声道,惊吓过后,她显得六神无主。
如果没有流言蜚语,如果她不是守的望门。
也许,她会继续在陈家待下去。
可是现在,她待不下去了!
这里像是有火,她看到无边蔓延的热浪,她不想给青云带去麻烦和污名。
她想让乡亲们都知道,她背后靠着的人是青山。
然而,当她每每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的时候,都知道,青山死了!
他再也回不来了,连坟地里埋的都不过是衣冠。
“我知道的!”
陈青云艰难道。
他有些晦涩地看着嫂嫂,半响,那深幽的眼眸透出一丝执着的光芒。
“可是,我不想你外嫁!”
不想你离开我的身边,陈青云有些疼痛地哽咽着,看着嫂嫂愕然又失望的目光时,他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
“可是没有户主的同意,你哪里都不可以去的!”
“横竖还有三年的时间,你好好想一想?”
陈青云有些狼狈地逃了出去。
他感觉背后有一道眸光,哑然悲腔地盯着他。
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陈青云自嘲地勾起了嘴角,这样的他,他也不认识了。
可比起心里那微不足道的愧疚,他想的却是留住身边唯一最亲近的亲人。
这一夜后,李翠花开始回避陈青云。
她不再给他做饭,不再给他做衣服。
她也不再刺绣补贴家用,她像是隐匿在陈家的孤魂,开始了她闭门不出的日子。
陈青云回到书院念书,每逢月中月末才回来一趟。
可即便如此,李翠花还是能避则避,两人不再同桌吃饭,不再有任何交流。
临近年关,李翠花的娘来了一次,半辈子要强的农妇看着不人不鬼的女儿,好一通大骂。
李翠花知道她娘的意思,无非就是讨好小叔,早日改嫁。
“还记得你当初要把我送去做妾吗?”
“专门给大户生儿子的!”
“娘啊,你忘记了,我上了陈家的户,已经跟李家没有关系了!”
李翠花惨然一笑,仿佛破罐子破摔。
翠花娘看着李翠花记仇的样子,又气又恨,她要是真那么狠心,当初就该卖女儿了。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陈青山死了,按照俗礼就是要退换定礼的。
当年陈夫子在世,陈家颇有家资,光是定礼就给了一对银手镯和一根银簪子。
前些年闹旱灾,她卖了两只银手镯才救了一家子的命。
可到头来,丈夫怪她,儿子怨她,女儿到是称心如意来了陈家?
如今的陈家破瓦残墙,哪里有早些年的光景?
她过了一辈子的苦日子,什么情啊,爱啊,等你吃不饱,穿不暖,受尽白眼才知道,这女人嫁了个家底殷实的人家有多么重要?
她一心为了女儿,结果却被女儿呛声,一辈子要强的翠花娘当即闹了起来。
这一闹,整个陈家村都知道小寡妇跟娘家的关系彻底僵了,小寡妇是一个宁愿得罪亲娘,也不愿意改嫁主。
村里的流言蜚语肮脏不堪,肆无忌惮地传播开来,仿佛从谁的嘴里吐出小寡妇这三个字,伴随的永远是污言秽语。
冷心冷意的李翠花闭门不出,好不容易过完年,等陈青云去了书院。
她算着婆母的百日,烧了给心上人做的旧衣衫。
难得起早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李翠花给婆母上完热孝里的最后一炷香。
青云的执着,只会害了他自己。
青山就这么一个弟弟,她不能因为自己当初的一厢情愿而毁了青云的前途。
站在板凳上那一刻,李翠花早已生无可恋。
穿过房梁的旧白绫打结,李翠花将头伸进去以后,踢开了凳子。
痛苦的窒息来了,她仿佛感觉有什么东西这撕扯着她的魂魄。
死亡的恐惧包裹着她,可她垂下的双手却始终没有挣扎。
忽然,她发现自己的魂魄被弹了出去,与此同时,错身而过的魂魄进入了她的身体。
这一变故彻底震惊了李翠花,可惜她还来不及看看是谁占据她的身体时,一股巨大的吸力卷走了她。
热孝百日,陈青云从书院赶了回来。
静悄悄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可厅堂里的桌上,却摆满了吃食。
皱起的眉头闪过一丝疑虑,陈青云在厅堂走到厢房边去喊了几声嫂嫂。
结果,什么声音都没有。
气氛静逸得可怕,陈青云几乎想也没想就撞开的房门。
灌入的冷风掀起了横梁上断裂的白绫,陈青云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的嫂嫂,无声的痛苦包裹在他的身上。
殷红的眼眸充斥着泪光,陈青云慢慢地走了过去。
紧握的拳头青筋暴露,自责悔恨的泪水倾泻而出
陈青云一把将地上的嫂嫂抱起来,柔软的身躯给了他一丝光明。
他压抑着内心涌出的惊颤,连忙伸手去探嫂嫂的鼻息。
倏尔,只见他死寂的眼眸迸发出绚丽的光彩。
快速地将嫂嫂抱到床上去,陈青云看到她脖子上的乌青勒痕,深幽的眼眸一暗,慌不择路地往外面跑去
“郎中”
“快帮我去请郎中,我嫂嫂自尽了!”
平静的陈家村忽然又被炸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