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解曾经研究过古源世界的战斗历史,远在觉醒时代没有诞生前,竖旗决斗是非常正式化的一种战斗模式,决斗双方先得用一面旗子圈出决斗场地,然后互相确定决斗规则,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决出胜者。
随着时代的发展,这场战斗模式的局限性越来越多,尤其觉醒时代之后,能力者大量诞生,个人武力的强悍得到爆炸似的增长,一些执着于古老战斗模式的新能力者,慢慢被波澜壮阔的时代所淘汰,懂得创新和拥抱未来的能力者,逐渐成为时代主流,驰骋于风云激变的浪潮顶端。
白解最初没有意识到身处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的决斗场,可他毕竟经历过太多凶险之极的境况,压下心头的杂念,恢复镇定的状态,还是能够做到的。
当理智完全掩过心中的杂念,很多早就发现的细节就映入脑海。
对面这人竟然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白解仿佛见鬼一般,看到一个完全一样的自己,只有身上穿的衣服不同。
“喂,你是什么人?”白解试图先声夺人。
对方没有接话,仍然垂目静立,像根死气沉沉的木头。
“喂,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就走了!”
白解想要试探出对方的反应,可自己的身躯仿佛不受控制,双脚就像钉在了松色石板上,怎么挣扎都动弹不了。
脸上虽然看起来还算从容不迫,实际上白解心里已经着急起来,姑且不论这里是什么地方,要是面前这个怪人现在向他出手,以他目前孱弱不堪的身躯,根本不会是对方的一合之敌,只怕连正面一拳都接不住。
可情况似乎正在向最糟糕的结果迈进,眼前这人身体一晃,闪出几道鬼魅般幻影,白解顿时感到风声鹤唳,四周仿佛充满了肃杀的锐利气息。
就在白解视线出现死角的刹那,一道势大力沉的劈掌,像刀斧般落在白解的左肩,将白解击得侧飞而出,在粗糙的石板上翻滚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左肩虽然痛得白解龇牙咧嘴,但他好在恢复了身体控制,一边检查肩部的伤势,一边小心警惕着。
骨头幸运地没有大碍,但是关节中的神经受到了不小损伤,要是原来,这点小伤几个呼吸就可以通过真神之力自行恢复,现在却会给他的左手带来很大的行动不便。
咻
那人又动了,周身气势更加狂暴,瞬间欺到白解身前,单臂提拳挥出,像极了坚不可摧的棒槌,直击白解胸口。
胸口可是如今白解的要害之处,像肩膀这些地方还不会对他的性命造成太大危险,胸口可就完全不同了,要是被对方这棒槌似的拳头击中,只怕胸口的骨头都会碎开。
可是他能躲开么?
这具反应比较迟钝的身躯,能够躲开对方倏忽即至的攻击么?
白解仿佛听到了胸口像瓷瓶般碎裂的咔嚓声,看见断裂的碎骨尖端直直的戳/入血气贲张的心脏,感受到那滚烫中又带着冰冷的鲜血不断涌出伤口,最终像火红的烈焰般喷涌而出。
不!我怎么能这么死掉!我可是白解!
不畏生死的信心如温泉般缓缓温暖了身体,化解了心头的阴霾和血液中的冰凉,也让他突然勘破眼前的境况。
什么一模一样的自己!
全都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从未有过一样,白解眼神渐渐恢复清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然处于跨入“渡人道”的状况,右脚还没有真正踏上巴掌宽的狭道。
刚才都是幻觉?!
白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左肩尽管没有继续流血,但还是血肉模糊,传来一阵阵刺痛,胸口烧出一道拳印,脱水的皮肤很是酥痒。
心里一沉,原来这些所谓幻觉都会在现实中呈现。如果刚才锤向胸口这拳再往里面一些,他只怕不能安稳的站在这里了。
“你身上是怎么回事?”冥的语气有些迥异。
白解仔细的将刚才的所见所闻描述了一遍。
“决斗场,幻境”冥似乎陷入沉思。
“你再往前踏上一步。”
白解略显迟疑,但还是踏出了这步。
就像刚才,冥的感知中失去了白解的存在,尽管白解的身躯仍然在他的视线中。
没过一会,白解带着沉重的喘息归来,身上又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要再往前了,你的情况我觉得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冥说出他的猜测,“你的这具新身体应该流淌的不是人类的血脉,所以在这渡人道中行进,每往前一步,都会受到厄然镜像的折磨。除非你放弃这具身体,否则厄然镜像会一直出现。”
“你确定我看见的幻影都是厄然镜像?!”白解显得尤为吃惊,向冥确认道。
“我没办法确定,但我觉得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厄然镜像”其实是禁阵中非常特殊的一种禁制,具体怎么构建白解并不清楚,白解只知道它的能力十分恐怖。
它的能力是夺取入阵之人的时运,然后转化为强大镜像,与入阵之人决斗,让其沉浸在幻境中,随着时运
的不断剥夺,最终走向毁灭的结果。
不过“厄然镜像”最特别之处在于镜像的强大,因为镜像是由本人的时运形成,所以不管镜像战败还是胜利,都会夺走本人身上的时运,让其变得倒霉透顶。
“如果前面真地密布着厄然镜像,我们可就麻烦了。”白解语气严肃起来。
“你想放弃?”
“不,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你的推测都正确,我也要拼上一拼。”白解的眸光像星辰般闪耀起来。
“我果然没看错你,那我就帮你一次。”
冥本来是不应该帮忙的,但白解的这具身体很有可能流淌的不是人类血脉,有些原则,就可以改变。
“你要怎么帮我?”白解有些好奇。
“你的想法是硬扛着厄然镜像通过渡人道吧,那就需要大量的时运。时运这种东西,无形无迹,无踪无影,每个人身上的时运都大不相同,时运亨通的人,福禄无忧,一帆风顺时运不济的人,灾祸病患,凄惨无比。我虽然不会传说中的望气术,但一些小的法门还是掌握了的。你这具宿体,说实在的,时运比较坎坷,想必你也有所领会。“
冥的话让白解想起徐乘的短暂人生,幼时的流离,童年的不羁,少年的苦闷,青年时候的悲痛。怎么看,都不像时运亨通,福禄无忧的境况。
“所以你要想单靠自身的时运通过渡人道,近乎不可能。”
冥实际上说得保守了一些,通过冥简明扼要的分析,白解也发现他的想法有些不合实际。
“现在唯一可能的办法,就是借天运而行。除了我们,实际上万事万物都具有时运,沧海桑田,星空轮转,天辰陨落,四季轮回这些其实都在时运的控制之中,像我们身上的时运,其实不过是沾上它们的余晖罢了。”
冥的这番阐述给白解打开了一扇崭新大门,他忍不住想要徜徉其中,沉醉在探索未知得到的快感里。
“但是,这种行为应该会付出天大的代价吧?”
“平衡是构成世界的基本法则。如果不付出代价,奇迹怎么会发生,你这件事情怎么会有转机!”冥倒是不以为然。
“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拢精力,全神贯注地应付接下来的闯关,我最多只能给你借来三四分钟的天运,要是超出这个时间,不光你要倒霉,我也得跟着倒霉。”
白解身上压力暴增,但他并不怵于身上的重压,他早就不是那个只会谨小慎微的白解,生死的历练,丰富的经历,铸就了如岩石般坚韧的性情,以及抵死不悔的意志。
白解无言地对着前方点了点头,明亮且坚定的眸光,让冥知道了白解的想法。
“我要开始了!”
冥虽然对白解说得轻松,但借天运这种事情岂会如此轻易,付出的代价更会让他元气大伤,甚至可能意念消散。
不过他并不后悔,他本就是一缕残念,能够生存下来已经是老天保佑,他曾经就想这么平平淡淡地俯瞰世界变迁,但他后来遇到了白解,并且机缘巧合地融入白解的意念核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白解已经无法分离。
如果白解只是一个普通能力者,像大多数能力者那样平淡地渡过一生,或许他永远不会现身,让白解知道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