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说与故人听。且放此身飞白鹤,从教一梦到来生。他年新雪,记否与谁听。
题记。
华瑶大陆东部,逐鹿平原以东,是为苍岚国。
苍岚国傍山而立,因苍岚山而得名。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常年云雾缭绕,沐浴着日月的光辉。立于山顶俯视山的另一头,一眼望到底,却是望不尽的黑暗。
传言苍岚深渊下封印着上古邪魔,抑或是通往异大陆的通道,但临者有去无归,因而无人敢尝试。
如此,苍岚山亦成了一道天然的防御带。
瑞雪适冬,一座简约却不失风雅的宫殿里,一人捻了一朵悬铃花,垂眸端详。
悬铃花静静地躺在那骨节分明而白皙无暇的手。手的主人拥有白玉般的肌肤,一头柔软的长发如泼墨晕染的丝绸,仅取了一根白色的发带松束着。
双眉如墨,一双温柔似水的桃花眼,月白色的长袍垂落,如月色般袍上几朵金丝勾绣的莲纹,被微风轻轻撩起,露出一双金丝锦鞋。
犹如月神之子,一个一触即碎的瓷美人,眉目间的几分柔弱令人心生怜惜。
此情此景,如同一副绝美的画卷,让人不忍破坏。
昔年万花前,曾有一个女子捧着一盆悬铃花,笑容如同春风暖阳般温暖,说道:“漂亮吗?送给你。谦卿,这是悬铃花,花语是才华横溢,就与你一样。”
多少次故地重游,花开依旧,唯独不见故人音容。
他也记得女子温热的鲜血染红了一片悬铃花,穿心一剑刺出的血窟窿,鲜血流个不止,眼里的震惊和失望让他心痛不已。
如果命运无法阻止,那再来一次,他想找到她,告诉她不要靠近……
这双手的主人轻易地将美丽却柔弱的花揉碎,毫不留情。
“殿下,明日是太子生辰。”玄衣束发的男人腰有佩剑,拱手作揖,行以主仆之礼。
“明日便携长生花去罢。”若非谈话时显而易见的喉结,任谁也不会料到这会是个男子。
男子是苍岚国二皇子,纳兰玉,取字谦卿。
知书达理,为人谦和,文才在这苍岚国年轻一辈名列第一,良好的教养和品性兼之倾世容颜令不少姑娘芳心暗许。但多数仅是欣赏,少有情愿嫁之。
华瑶重武,他天生无习武天赋,更无继承半分灵脉,母妃早亡,又体弱多病。国师曾言之,男生女相,国之祸星。故纳兰玉虽为皇子,却不遭待见,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男人是其侍卫,自幼跟随,名玄武。忠心耿耿,伴其左右。
“长生花对殿下的身体颇有益处,若能求得炼丹师一枚聚灵丹,长生花是必不可少的药材。”玄武未曾离去,低头犹豫片刻道。
聚灵丹是圣品丹药,觉醒灵脉所用,有一定的概率使本无灵脉的人获得灵脉。
如此违逆天道的丹药,自然极其稀罕,圣品炼丹师更是销声匿迹已多年。
“除了长生花,送别的都是对太子皇兄的不敬。”纳兰玉忽而轻笑,原本柔和的眉目更是温柔,令人沉醉。他从笔架上取了毛笔,蘸墨,笔锋轻转,笔力轻重到位,墨色氤氲,一朵淡雅出尘的莲花顷刻即成。
“属下失言。”玄武才记起,二殿下在这宫里,地位本就尴尬,哪曾得过贵重的赏赐,除了长生花,确实没有什么可以送出的。
玄武自知说着了殿下的痛处,转而看向纳兰玉笔下的莲花,说:“殿下这画技越发精湛,尤其是莲花图。人说,出淤泥而不染,说的便是如此吧。”
“出淤泥而不染……”纳兰玉轻咳了一声,眸光微暗,又微笑道,眉眼间似揉进了看不见的情绪,不愠不火,“这莲花,到底是黑色的。”
“近日天寒,殿下的病又要犯了,是否要请太医……多备些药?”玄武见纳兰玉又握紧了些手中的笔,深知一到冬天,殿下便会犯病,偏生他又常忍着不说。
“无妨。你且去准备明日的贺礼,我歇一会便好。”纳兰玉温和地笑了,放下毛笔,无事般走进内殿,月白色的袍子飘摇,玄武领命离去,掩门。
玄武走后,纳兰玉的笑容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痛苦而复杂的神色,他一手撑在柱子上,一手掏出一条白色的帕子,重咳了几声:“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