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刘宏这句话,宦官们更不知如何才能安慰刘宏,只得一个劲地在床边哭泣。
刘宏仍旧吊着一口气,他道:“朕在想,史书要怎么来写朕呢?之前有人把朕与孝桓帝比做桀纣,想必他们也确实会这么写吧。且孝桓帝尚且较于朕还要出色,朕失败如此,恐怕史官都会嫌弃朕之历史过于乏善可陈,而无从下笔吧?哈哈哈哈!”
说着,刘宏又苦笑起来。
蹇硕抹了一把眼泪,苦劝道:“陛下断不可如此想,毕竟陛下已经尽了全力,力图做到最好了。哪怕是换成高帝、孝武帝、孝明帝、光武帝,也不见得就能比陛下更佳啊。若真有上帝,他也会体察到陛下的难处,绝不会怪罪陛下的。”
刘宏无力地握住蹇硕的手,微笑着说:“蹇硕啊蹇硕,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忘对朕如此忠心。朕只怨恨自己,为何没能在宫中诸多中官里早些提拔起你来。若辅佐朕的不是王甫、曹节、张让、赵忠,而是你的话,也许朕的某些失败,便可以避免了。”
蹇硕哭得更起劲了,老泪纵横,他道:“陛下休要这么说。陛下能从诸多人中任用老奴、宠信老奴,老奴早已感激不尽。何敢奢望其他?”
刘宏略微用力地握了握蹇硕的手,说:“看来朕是无法再享受你的辅佐与侍奉了。朕把协儿交给你了,你务必成功,也务必保护好他,让他安安稳稳地成为皇帝。朕的话,记住了吗?”
蹇硕含泪点点头,说:“奴记住了。”
刘宏道:“去拿传国玺和纸笔来吧,趁朕现在还有几口气,朕给你们写遗诏。”
高望磕了一个头,跑去旁边捧来了早已准备好的玉玺、朱笔和黄帛。接着,刘宏口述遗诏,而高望一一写下。刘宏缓缓地说:“告群臣:朕崩后,以朕之次子刘协为帝,废何氏为庶人,迁居云台可也。何进、何苗、舞阳君等,以其心思叵测、兵挟王权,勒令自尽。追尊美人王荣为太后,同前皇后宋氏一同陪葬与朕。前渤海王刘悝恢复诸侯王位,择其长子继嗣。诸公卿大臣须好心侍奉新帝,若有意图谋反者,夷尔九族与谋者,夷其三族也。”
说完这些,刘宏又想到了什么,又说:“朕崩后,谨防凉贼侵犯。群臣应以灭凉为计,辅佐新君早日克复西州,恢复汉家领土。以蹇硕为大将军,封县侯,领天下兵事,录尚书事。”
说完这句话,刘宏便不再说了。高望将遗诏一一写下,边哭边写。终于写完了,高望抬起头问:“陛下,用玺吗?”
刘宏读完遗诏后,便再也没了刚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气力,他微闭着眼、喘着粗气,点了点头。
高望便打开盖子,内中便显露出柔和静腻的白光来。往里看去,盒子内中正是洁白无瑕的传国玺。传国玺又大又沉重,高望不得不以双手将传国玺捧出来,而后轻轻地郑重地盖在了黄帛上。高望略微使了些力,以确保字迹清晰。待高望双手再将传国玺捧起来时,黄帛上已经有了赤红夺目、字迹清晰的八个鸟虫文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高望小心翼翼地把传国玺重新放回盒子里盖好,蹇硕捧起遗诏吹了吹,把墨迹吹干,然后双手捏着遗诏的两角,展示给躺在床上的刘宏看。看到遗诏写好了,也加盖了传国玺,刘宏满意地笑了。
蹇硕赶忙把遗诏传递给身后的其他人,让他们得以把遗诏装在事先准备好的盒子里。当蹇硕再转过身来时,看见刘宏脸上满意的笑容,他也略微有些欣慰。但蹇硕越看越不对劲,看了半天刘宏的表情没有变化,他那满意的笑容是在某一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