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雨来得很急,没有丝毫征兆,就那么仓促的降临,不与众人知道,也没有丝毫的准备,使人措手不及。
一阵沉稳郁结的闷雷之后,阴云密布,如同黄昏时分的帷幕,遮阳蔽日。
三里街上,行人依旧络绎不绝,忙着手中的事情,或者与摊贩你来我往的协商着价钱,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隐隐盖过了雷声,没有人在乎那朵阴云,也没有人因它而畏惧,仅有少数人神色略微有些慌乱与不安。
风声突起,吹拂着脸颊,带走晌午的沉闷,一丝清爽荡漾在心间。
随风而起的还有街角未藏好的灰尘,再也没有街头那家包子店悠长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泥土淡淡的腥味。
杨树在风中摇曳,再难耸立,枝杈上新生的嫩绿被摧残着,在空中飘零着,路人的头巾也不见了踪影,摊位的帐篷飞出了很远,很远。
一滴两滴,而后便是没有节奏的坠落,裹挟着淡淡的风尘,一丝大地的芬芳,一点额间的冰凉。
暴雨细密,紧凑,微微倾斜着,络绎不绝,湿了空气,渗透行人的衣衫。
客人再顾不上讨价还价,匆匆拿起手中的物什遮风挡雨,朝着街道两旁的屋檐下跑去,脚步急促,口中叫骂着,也有感叹的。
“嘶,”更多的人在颤抖着,倒吸一口凉气,晃了晃脑袋。
确实有些清冷了,随着暴雨而来的凉气有些迫人,单薄的衣衫抵不过风寒。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人去楼空,要么挤到了屋檐下,要么是就近有个去处,冒着雨离开,哪里终究还是不如自己家里安生。
唯独有一些摊位的主人还在雨中忙碌着,慌张的收拾着满是雨水的东西,试图挽回些什么,终究还是多少会有些损失。
尤其是卖伞的摊位,许多原本完好无损而外观得体的雨伞,一部分随风而去,一部分吹断了骨架,还有一部分,在sn中被那些起哄的人抢夺一空,唯有五六柄的得以善存,是摊主死死抱在怀中的那几柄。
本以为今天借着这场雨可以多少赚得几钱银子,可以给家中幼子置换些吃食,家中的那亩良田今年收成稍差,生活上只能一减再减,也苦了孩子了。
而此刻这场幻梦如同泡影一般四分五裂,碎在他心头。
这位摊主无助的张望着,湿了头发,皱着眉头,紧咬的牙齿轻微颤动着,几滴水花沿着脸颊上的褶皱从满是胡渣的下巴滴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而这一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这一片sn之中显得平淡,如同深夜的街角。
唯独一名少年的视线停留在这中年人的粗布衫上。
少年微叹着摇头,眉目之中有同情有复杂也有无奈,这样的事情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屡见不鲜。
这种情况即便交给官府处理也只能不了了之。
“咳咳,”
也许是那丝丝凉气入体,令少年微感不适,轻咳着。
单薄削瘦的身躯以及略显苍白的面庞,一股柔弱病态的气息在他身侧挥之不去。
也许是站的有些累了,少年目光越过头顶的屋檐,那是一片灰色,阳光被遮的严严实实,不漏一丝一缕。
而后他转身走进身后的那个店铺,关上了那扇陈旧的木门,所有的喧嚣与忧愁被拦在了门外,仿若关闭的是一个世界。
街道上再没有了行人,这场大雨让这片繁华荡然无存,唯独一些残留的物什被雨水冲刷着。
回到屋内的少年在一把竹椅上坐下,也许是不适应这种昏暗的环境,起身点上了一只蜡烛。
做完这一切少年又在竹椅上歪着脑袋双目紧锁,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小憩。
那只蜡烛依然在燃烧着,热泪不断流淌,似乎意图照亮世界,却是连这并不宽敞的房屋也未曾装满。
昏黄的烛光驱走了阴暗的同时也让一切变得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