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也不知道,瓦塔的叫声会这么惊人!我与他距离足有两百英尺,中间还隔着数米高的废墟,加上柴油电机在夜里的轰鸣,可当他大喊着克里奥尔语时,我还是听得非常真切和清晰。
一道闪光忽然从瞭望塔的顶部倾泻下来,径直照射向了瓦塔所在的位置,那是探照灯,以前我在YKCC的时侯常跟这种灯打交道!这说明瞭望塔上的哨兵已经发现了瓦塔,而现在就是我冲出去的好时机!
我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翻过几块倒在地上的巨型石柱,然后小步快走,越过旷阔的街道。我不能跑得太快,还要使劲的盯着地面,以免不慎踢到街道上的什么东西,要是被踢到的玩意会发出响声,那会要了我和瓦塔的性命。
很快我就到了街道对面支撑斜塔的大楼下边,这个位置由于大楼本身的阻挡,塔上的人是不可能看得到的。我站在楼前朝瓦塔那边望去,只见他正慢步走到了消防局前的空地上,并持续与消防局值班室里的守卫者相互喊话。他真是一个好小伙,至少在探照灯的帮助下,我能看清楚他的样子,他除了用一支手遮在额头上抵挡强光之外,并没有任何的慌张。
我穿过大楼那已经变了形的金属门,里面虽然比街道上更为黑暗,可月光依旧能从窗户以及那些破损之处照进来。我慢慢地摸索着前进,有时会踢到地面上坚硬的碎块,尽管我穿着质地坚硬的统靴,却依旧能感觉到痛楚。
幸运的是,这幢楼不是摩天大楼,并且前后间距也不算大,这让我很快就找到了楼梯所在。此时外面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我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剧烈喘息声。
或许你会对我剧烈喘息感到奇怪,或许你会认为我的体力不堪大任,而事实上,我想告诉你的是,要在一片漆黑中爬上到处都是倒塌物的楼梯,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我时刻都要小心,以免被那些不知从哪儿伸出来的锋利的钢筋所伤害,又或者避免一脚踩空掉下去摔死。
最消耗体力的事情发生在五楼六楼之间,那儿有两块巨大的水泥预置板从侧面倒下来横在了楼道正中,我用手在上面慢慢摸索了一阵,才找到了两块板之中的通道,然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硬挤了进去。
最麻烦的问题出在距离六楼到七楼之间的楼梯拐角上。七楼就是顶楼,所以这个拐角是最后一个拐角。虽然海地是世界上最贫穷落后的国家,但是由于十多年来众多国际组织的直接帮助和监管,太子港的建筑物在诸如消防、用电、卫生方面的标准还是与国际接轨的。至少在这幢楼的每个楼梯拐角处,都有消防设施。而我,为了之后能够顺利爬上瞭望塔,打算从消防设施里取出一条消防水龙带。
结果事情很不顺利。照常理,消防水龙带的两头都是有卡槽的带口,虽然连接在消防栓上的那处带口相对长一些,但只要找准位置,就应该能很轻松地取下来。可是当我摸到卡槽的时侯却郁闷的发现,那卡槽似乎在地震中被挤压变了形,无论我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把它拔出来。而更要命的是,就在我打算放弃这处消防设施,回到上一个拐角去取另外一条水带时,我惊奇的发现我居然再也不能从那两块预置板中挤过去了。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如果你无法想象,那么我可以举一个例子,比如你可以轻易把手伸进一个狭窄的瓶口里,却很难把手再从里面拔出来。我现在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无论我怎样缩肩收腹,都再也不能回到下面的那个拐角。
好在凡事都有变通之道,消防设施里的斧头并没有失踪或者损坏,我用斧头直接斩断了水带,只不过其间所消耗的时间和精力我不想再提了,我向上帝保证那水带无比结实,反正当我终于来到楼顶时,我发现自己从跑进楼到现在总共用了二十三分钟。
真见鬼啊!二十三分钟!这足够正在阿里让老巢里周旋的瓦塔死上好几回了,上帝保佑他有足够的运气,能够继续拖住那伙混蛋。
我把斧子插在身后,手里拿着水龙带悄悄靠近了倾斜的瞭望塔所压住的那处楼顶。塔上的探照灯并没有熄灭,依旧在照射着消防局办公楼前的看块空地。空地处没有人迹,瓦塔肯定已经进去了。
几个人的谈笑声从塔上传了下来,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他们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脚下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前来索命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