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子!”
看到自己的同桌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个地方,再加上那个相机,鹰矢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也顾不了留不留下指纹了,连忙跑过去用左手将她扶了起来。
不过还好,鹰矢初步的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痕迹,仅仅只是衣物被拉开了,似乎还并没有留下什么令人揪心的痕迹。就像是在将要被做更过分的事情之前,被人阻止了一般。
不过,刚刚这么嘈杂的动静都没有让她醒过来这一点就很不正常,是被下了药物么?
“喂!直子!醒醒,直子!”鹰矢一边扶她起来,一边轻晃着她的身体还呼喊着她的名字,然后转头对着门口被他的叫声吸引过来的几人大喊,“香织,快拨打救护车!”
无论是什么药物,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先不提,时间久了都不是什么好事。
“哦,哦哦!”刚刚报完警的香织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机器人一般,浑浑噩噩的点着头,延迟了两三秒之后,才终于像是接上了信号一般,再度在手机上按下了三个数字。
“嗯?”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有什么红光闪了一下,引得鹰矢不由得抬起头来。
正对着他的,便是那个固定在三脚架上的相机,黑洞洞的镜头就像是一只眼睛,在注视着他。
“鹰矢……君?”
或许是身体摇晃带来的失重感,就在这个时候,睡美人终于慢慢的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直子!你醒了?”
看着虽然双目依然有些失神,但是至少恢复了意识的直子,鹰矢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太……好了……”苍白无力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就像是灵魂终于找到了可以安放的依靠,“我一直相信……鹰矢君,一定……会过来救我的……”
“啊,没事了,都结束了,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看着她的笑容,鹰矢也不由得回之以微笑,“闭上眼睛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拂面而过的风,带走了她眉间的所有不安和阴郁。
“嗯!”虽然还不怎么使得上力,但是直子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吧?就像他说的一样。
在生硬但却温暖的怀抱之中,再度闭上了双眼。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脸上带着安心的微笑。
“警车?还这么多辆?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那响亮的警笛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正在练团室里陪园子做着帝丹祭规划的小兰疑惑的走到了窗边,看着那几乎停满了操场的警车,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啊?警车?”园子略带烦躁的扯掉了自己的发箍,这才从那本写满了笔记和安排的本子中抬起头来,一边苦恼的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嘟囔着“不会真死人了吧”的朝着窗户的方向走去。
最近他们碰上案件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太多了,拜某两个侦探所赐,以至于她们现在在路上见到一辆警车都会本能的想着是不是哪里又发生了什么杀人事件之类的。
没想到,这一次倒好,警车都直接开到她们的学校里来了!让她们想不去这么想都没办法!
“呐,我有点担心啊,要不要过去看看?”看着从警车上陆陆续续下来的警员和鉴证人员,小兰一手紧抓着窗帘,一边转过头来,有些不安的看着园子说。
“唉……”园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有点害怕……”
不久之前美术馆里骑士天罚的那一幕场景还深深的留在她的脑海里,偶尔回想起来的时候,都还禁不住脊背一阵发凉。说实在的,园子真的很怕待会儿一过去,就看见某个自己熟悉的同学躺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瞪着自己……如果是那样,她怕不是要当场自闭。
只不过,就像某人说过,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逃了五年,终究也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呼……”园子用力的深呼吸了一下,闭上双眼将发箍重新戴上,露出了她那骄傲的额头。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那双湛蓝色的双眸已经没有迷惘,恢复了往日里的自信。
“我们走吧!小兰!去看看!”园子伸手拉起了小兰的手,“作为名侦探的女儿,我觉得我们至少应该弄清楚学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还有大叔出场的机会呢!”
“虽然有点对不起爸爸,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有这个机会了。”
被园子牵着向着外面走去的小兰不由得苦笑着说。
“诶,那我们就自己解决好了,说不定我也能混个名侦探园子的名头呢!”
“我说的是这个问题么!”
两人一路这么笑闹着,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也随之降低了不少。
当她们穿过学校的走廊,来到停着许多警车的操场,却发现体育馆的前面已经围满了人。
“看样子……我们不幸猜中了呢……”
看着同学们脸上的神情,和一个个交头接耳不敢置信的模样,园子和小兰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真的吗?体育馆里死人了?”
“是啊,似乎是个二年级的学生,叫什么御殿场来着!”
“啊,我听说过他,是那个有名的不良吧?”
这样的窃窃私语传入了两人的耳朵,园子和小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
“御殿场……难道是,御殿场龙也?”小兰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起来是的呢,”园子抽了抽嘴角,脸色说不上来的复杂,“除了他之外,我还没听说过哪个有名的,也叫做御殿场的二年级的不良呢……”
“怎么会……”小兰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衣袖,不知道作何感想。
虽然御殿场这个家伙确实很惹人厌没错,但是这么说死就死了,还是让人一下子有些难以接受。
“难道我的嘴真的有毒么……”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又想起某人的吐槽,园子不由得有些气闷的撅起了嘴。这算什么,难道说是因为自己说了那句话?那不就成了是她害死了他么?
园子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受。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仅仅只是一个不幸的巧合而已,但是她还是禁不住的这样想。就像五年前,她对某人说的那句话一样。
原本只是随口而说的一句气话,但却总会不幸的应验,连她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有毒了。
混蛋,都怪那个家伙!要不是他这样胡说!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
一想到他,园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同时也有些疑惑,那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好像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再见到过他了?一般发生这种事情的话,他不是应该跟某个侦探一样,会马上出现在现场的么?难道是早早的就逃回家了?可是他的书包都还在练团室里啊?
“啊,那不是班长么?我们去向他确认一下好了?”
就在园子疑惑的时候,小兰的声音将她从思考之中拉了回来。
顺着小兰的目光,她便看到了那个站在警戒线的前沿,像见了鬼一样一脸苍白的岩泽光。
“班长。”
就在园子还在愣神的当儿,小兰已经先上去打招呼了。
“啊,是、是小兰啊!”
岩泽光像是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般,勉力对着眼前的女孩露出了一丝笑容。
现在这个班里,依旧还会叫他班长的,大概也就是她和武居直子了。
“我刚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吗,说是有人被杀了……”小兰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咬着下唇,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是……我们班的御殿场么?”
岩泽光的呼吸稍微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幽幽的吁了口气,点了点头。
“啊,没错,确实是御殿场。”
在得到岩泽光肯定的那一刻,小兰和园子的脸色顿时又低沉了几分。
“那么……是事件么?”
岩泽光没有说话,只是再度点了点头。
这句话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小兰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是意外的话,不可能会这么兴师动众的。
五六辆警车,比以往她们经历过的案件出动的警力都要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对!
“那么……犯人,找到了么?”小兰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好像警察赶到的时候,犯人……额,还在里面……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抓到了……”
听到这句话,岩泽光的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二人,吞吞吐吐的说。
“真的么?”听到犯人已经被抓住了,小兰不由得惊呼一声。
“那你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犯人究竟是谁啊?”
看到岩泽光那副为难的模样,以及看着她们时那微妙的眼神,园子没由来的有种荒谬的预感,不由得连忙追问他,想要否认脑海里涌上来的那个荒诞的念头。
“那个……是……是……”
岩泽光“是”了老半天,直到园子的头发都快开始立起来,仿佛要冲破发箍的束缚的时候,这才受不住威压一般,硬着头皮说出了那个名字。
“是鹰矢同学!”
“诶???”
“羽柴鹰矢同学……对吧?”
辅导室。这个本来由老师对学生进行心理辅导的小教室,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审讯室。
鹰矢就这么双手抱胸,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一个留着一头不规则的鸟巢头的精瘦警官拉开了椅子,神色严肃的坐在了他的面前。而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看上去稍显年轻的警官。一个胖胖的,一个瘦瘦的,但是都老老实实的,笔直的站在他的身后,就就像是哼哈二将一般。
“是我。”
听到他的话,鹰矢这才睁开了双眼,眼神平静的丝毫不像一个即将被审讯的犯人。
实在不是他懒得伪装,只是如今的局面实在太过被动,如果他再装成一个只知道玩乐的二世祖,很可能就被这口巨大的黑锅给闷死在里面。所以,他必须摆出自己的态度来,掌握更多主动权。
“我是米花警视厅的白鸟警部补,全权负责这起案件的调查工作。目前关于这起案件的一些事情,我们需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看着鹰矢那波澜不惊的眼神,警官的眼里倒是多了一份稀奇,不过语气却依然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那么,那我就直截了当的问了”
“是你,杀了御殿场龙也同学么?”
说这句话的同时,白鸟直直的盯着鹰矢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些什么东西。
但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就像是一口深井,平静且冰冷。
“我没有杀人。”对视了足足三秒之后,鹰矢这才重新闭上双眼,然后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靠在了椅背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继续说道,“我没有杀任何人。”
“是这样么?但是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来说,你的这句话似乎很难够站得住阵脚呢!”
得到这样的回答白鸟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只要不是愉快犯之类的犯人,都不会这么痛快的承认自己的罪行。所以,白鸟的表情也是不慌不忙,只是朝着旁边的警官说了一句。
“高木,给他看看。”
“是,白鸟警官!”
瘦瘦的警员这么说着,掏出几张现场照片,包括尸体照片在内,在鹰矢的眼前一一排开。
然而,鹰矢却只是低下头来微微的扫了那些照片一眼之后,便重新靠了回去。
“白鸟警官,对吧?如果你所谓的证据只有这些的话,才是真的站不住阵脚呢!”
“你很冷静呢,羽柴同学,即使看到尸体眼睛都不眨一下啊……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么?”
看着鹰矢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白鸟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紧紧地盯着他。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似乎跟自己从老师和同学那边听到的情报有些出入,比他预想的要难对付的多。
“想套我的话么?”看到白鸟的反应,鹰矢却只是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笑容,“可能你要再次失望了白鸟警官。我既不是什么共情缺失,也不是什么反社会性人格。我之所以这么冷静,只是单纯的因为,我从小到大,已经见到过无数次罢了……”
“遇见过……无数次?”听到这句话,那个胖胖的警官不由得惊讶的说。
“是啊,侦探的威名,都是无数的尸体堆砌起来的。不巧的是,我的身边还有两个。”
“两个?”叫做高木的警官想了一下,“啊!是工藤同学和毛利先生吧?”
“哦,就是那个号称日本警察的救世主的高中生,和最近风头正劲的那个沉睡的小五郎吧?”
白鸟显然也听过那两人的赫赫威名,不由得“哦”了一声。
一想到某两个侦探,真的是连鹰矢自己都觉得有些庆幸。该说幸好他是碰上的东京双煞之一的小学生么?要是碰上正在念高中的那位,呵,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威名中的一份力了……
“所以你才会调查现场,并且很聪明的选择让别人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留下了有力的证言。”
白鸟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鹰矢的这个说法。
“我只是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做出了我认为最正确的判断。”鹰矢十指交叉,靠在椅子上,如是的说,“在那种情况下,我做任何举动都很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怀疑。所以,我所有的举动都必须在有人监视的范围下,这样我才能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去调查想调查的事情。”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想法么?”白鸟警官同样的十指交叉,只不过跟靠在椅子上的鹰矢不同,他是靠在桌子上,双手撑起了下巴,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但是,从另一方面讲,这也是你有可能想要在现场偷偷抹除吊一些痕迹,想借助众人的眼睛,替你留下一个伪证!”
“逻辑是两头通的,白鸟警官。”听着这个几乎是抬杠式的回答,鹰矢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如果说逻辑是一条直线,那么证据就是将直线连起来的点。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所有的猜想,也都仅仅只是猜想而已。你该不会想就这么坐着跟我盘正反逻辑盘到天黑吧,白鸟警官?”
“当然不是,鹰矢同学。有一点你说的很对,那就是证据才是一切。而我的证据,”看着鹰矢无语的表情,白鸟警官只是笑着指了指桌面的上的照片,“不是已经摆在你的眼前了么?”
“那可能需要白鸟警官你跟我好好解释一下了。”看着眼前的照片,鹰矢不由得耸了耸肩。
“那我们就一个一个来吧,”白鸟警官倒也不慌不忙,“首先是第一个证据现场。”
他伸手拿起了最左边的照片,那上面显示的,正是器材室洞开的大门,和躺在血泊中央的尸体。
“案发现场是一个密室,”这么说着,白鸟又在他的面前摆了两张器材室内部的照片,“器材室大门进入的左手侧和正对面都是墙壁,唯一有可能出入的地方,便只有大门和右侧的窗户。”
“只不过,”白鸟指着窗户的照片说,“为了防盗,这个窗户上了金属的防盗栏。我们的警员去确认了一下,栅栏的缝隙完全不足以通过一个成年人。而且,这个金属栅栏虽然有点生锈,但还是十分的坚固。同样的,栅栏本身也没有任何拆卸的痕迹。所以,能够出入的,实际上只有大门!”
“但是,实际上这道大门也是不能够出入的。”
白鸟又拿起了另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拉门内侧的图片,两侧的拉门被拉起来之后,可以清晰地看到中间的缝隙那边,有一块大大的血痕,被拉门分成了两半。而在这个血痕的两侧,各有一道类似于手指痕的淡色血痕。不难想象的出,这个痕迹是怎么样留下的。
“我想,应该不用我细说了吧?”这么说着,白鸟拿起了那张尸体的照片,将尸体的照片跟大门的照片重合在了一起,“只有尸体张开双手靠在门上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痕迹!”
“所以,在案发之后,直到这扇门被体操部的同学推开之前,器材室都应该是一个密室。”白鸟警官将那几张照片放下,智珠在握的靠在椅背上,“所以,能够犯案的,只有你,羽柴同学!”
不愧是白鸟警官,完美的情景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