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在漆黑的坑里等着他,食物应该快吃完了吧?风展这么想着,心里便很焦急。
他每年都在偷盗,盗来的钱却几乎全部都买了食物。数千人的口粮本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这些年,这个天底下无所不偷的贼,其实过得很辛酸。
“你要是偷到啥好东西了,记得给我呀,我拿去换钱买材料,我最近在研究公输家的云雀,需要很多稀有金属材料,嘻嘻嘻嘻嘻嘻,好久没有见到琉璃了,也不知道她躲到哪里了。”
风展摇头道:“本大爷的钱,可不能给你花,不过这次我要是能活下来拿到这笔钱,一百万两黄金,我倒是可以分你几百两。”
“切,真是个小气鬼。你拿这么多钱干嘛的,也不见你花。你下次能不能买身好看的衣裳,这样我才能把我的大风风做得好看点。”
“你随便给你的大风风添衣服,本大爷不阻拦。”
“那怎么行,不做得跟你一模一样,那还有啥看头。”
风展又感觉到心里发毛。如果不是唐索野这痴迷的神色看起来也蛮可爱,他绝对以为这是个变态疯子。
忽然他猛吸一口气,瞳孔骤缩,强烈的痛苦自小腿传来。
他无奈一笑,二重禁制解开的后遗症果然是强大的,现在的自己,内劲太少,境界太低,强行解开禁制的代价便是半日内完全无法移动。
他只希望腿快点恢复知觉,快点达到霜川。
……
时间是风展与阿卡司比试的第三日,宸回丁七两钟云秀来到天坑城的第二日。
天坑城的一切,让客栈三人触目惊心。数千人在满是腥臭与黑暗的坑底顽强的活着。
他们过着极其单调的生活,休息,凿路,休息,凿路,无休无止。
在见到外来者后,天坑城里的人,纷纷在山道上探出头,因为他们见到了许久没有见到的东西。
火光。
厨子原本以为下面有危险,此时也为自己当时的想法羞愧不已。
这群人,比之于钟云秀故乡的那群人更加脆弱。他们同样热情好客,但是窄细的山道根本没办法迎接宸回三人。
他们只能在细小的石洞里探出身子,盯着火光。
三人很快便了解这里的情况,钟云秀在依米的带领下,挨家挨户的前去一些生病之人的石洞里治病。
依米给了钟云秀很深的印象,她只比依米大两岁,觉得依米就像自己的妹妹,却远比自己坚强。
钟云秀看着依米健步如飞的走在如此细窄的山道上,她不禁在想,这个女孩子,这些年过得该有多难。她下来时带了不少药,但是看起来,远远不够。
而厨子和掌柜则帮着这群人开凿石壁。
两名武艺高强的武者,让这群小孩子目瞪口呆,丁七两挥舞九屠,宸回指剑连弹,往常几十名年轻人加上孩子们大约半日的工程,这二人没多久就完成了。
要将石洞洞面凿得平整,需要很久的功夫,好在宸回的剑气极为锋利,原本还有半月工程才能开凿完的第九层石洞,在丁七两和宸回不遗余力的帮助下,当日便完成了大半。
晚些时候,无论是宸回,丁七两,还是钟云秀,三人都累的不行,瘫倒在各自被安排的石洞里。
只是三人不知道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难以入睡。三人回想着今日所见所闻,即便过了这么久,还是觉得震撼。
宸回计划着将这些人一一带出去需要多久,他眉头紧锁,这数千丈的深坑,即便是他与丁七两下来便需要这么久,若是利用轻功不停攀岩而上,更是需要数倍的时间,而这里要数千名人,七八年的时间才能将这群人尽数带离出天坑城。
一时间,宸回也感到无力。
钟云秀忽然听到了敲击声,从石洞的侧壁里传来。
是依米,在轻轻的敲击石壁。
“秀姐姐,你睡了吗?”
“没有呢。”面对依米,钟云秀忍不住便感觉到心疼。
“秀姐姐,你给我讲讲故事吧。”
“好啊,你想听什么故事。”
“什么都行,只要是天坑外面发生的事情,都行。”
钟云秀有些鼻酸,只要是天坑外面发生的都行。多么简单又多么渺小的请求。
依米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可在空旷而安静的坑底,九层的这些年轻人和孩子都听到了。
他们也都没有睡着,他们探出头来,等着钟云秀讲故事。
钟云秀开始讲许多事,讲她小时候的事,那些古怪的侠客,那些奇怪的病症,还有那些有趣的人。
在天坑外,有朝夕,有四季,有五颜六色,有很多动物,很多花草,外面也有干净的湖泊。
她平静的讲着,讲着讲着忽然停下,因为她听到了哭泣声。
不是来自依米,而是来自许多孩子。
他们太想出去了,太想见到外面的世界了,钟云秀的话让他们勾起了对天坑之外的憧憬。
但是一想到他们这辈子可能都得活在坑里,挖着石洞,于是有人哭了,哭声仿佛会传染,越来越多的小孩开始哭。
一向大大咧咧的依米,在往日多是训斥的神情跟他们说,不要哭,不准哭。
但此刻,她听着这些抽泣之声,眉眼里满是温柔与怜悯,哪怕她根本没有资格怜悯他们。
依米始终相信,会有出去的一天,那一天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遥远。
她笑着说道:
“秀姐姐,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们这里,可是有一个大英雄哦。”
钟云秀说道:“好啊。”
于是宸回,丁七两,钟云秀便听到了那个英雄的过去。多年后宸回会感叹命运的神妙,他曾说一切随缘,却还是为缘分的神奇而惊叹。
他想招募一个跑堂,不是阿卡司那样的杀手,也不是风展那样的贼。
但没有人生下来便是贼,依米的故事不怎么精彩,这个故事里只有一个生在黑暗里的贼,却让宸回敲定了他的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