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夏妈妈听闻薛姨妈来了,赶忙迎了出来,见了薛姨妈,眼中泛泪的拉着薛母的手道:“这都多少年没见了,难得薛家妹子还记得我。”
“老姐姐身子一向可好?”薛姨妈拉着夏妈妈的手,问候道。
“好好好,一切都好。”夏妈妈言道。
两人说话,入了正堂,夏妈妈命人奉了茶,笑问道:“哥儿还有姐儿怎么没来?”
“原想着带着他们两个过来给老姐姐请安,只是我们刚刚从贾家搬出来,俩人还在家里收拾房子呢。”薛姨妈笑道。
“怎么就从贾家搬出来了?”夏妈妈自然不知道贾家与薛家联姻的事情,所以不解道。
“哪有老住在亲戚家的,虽然薛家没落了,不过家底还是有些的,而且蟠儿还有宝丫头也大了,该出来自立门户了。”薛姨妈说道。
“还是薛妹妹思虑周全,想法长远,唉,说起来惭愧,若是当年我们思虑长远,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夏妈妈叹气道。
“老姐姐这话说的,您思虑还不长远呢?这几十顷桂花林哪来的?我可听说京城的桂花,可都是你们家供应的,诺大的一份产业能够留下来,还不是姐姐您思虑周全。”薛姨妈笑道。
“若说是思虑周全,哪里比得了薛妹妹,我听说京杭大运河你们家可是入了股的,你去整个石国找找,有几家能有这份荣耀还有机缘。”夏妈妈羡慕道。
“说起来薛家也就这么一份值钱的产业了。”薛姨妈欣慰道。
“这可是一份不用操心,就能稳赚不赔的产业,哪里是我们这种累个半死还不一定赚钱的产业所能比拟的?”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薛姨妈抬头看时,只看到从帘子里面走出来一位二十一二岁的姑娘,头戴金钗,一身鹅黄,面若桃花,身形苗条,不仅好奇道:“这位是?”
“这是我家金桂,金桂,还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薛家婶母,还不见过?”夏妈妈姨妈将夏金桂拉过来,然后给薛姨妈介绍道。
薛姨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夏金桂,越看越是喜欢,笑着说道:“这么多年没见,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你看看这通身的气派,竟比那宫里的还强些呢。”
夏金桂见薛姨妈如此的夸赞自己,心中欢喜,笑着说道:“婶娘谬赞了!”
又说道:“我该去照看生意了,婶娘同妈妈好好聊。”
说着,同着丫鬟宝蟾出去了。
夏妈妈见女儿出去了,又拉着薛姨妈的手道:“自从先夫去世,这家里大大小小的生意,都是这丫头一个人打理,说起来,这些年苦了她了。”
“可不是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家的蟠儿,姐姐想必是知道的,当年我们举家搬往扬州,也是为的他,这些年操碎了心,若不是宝丫头在一旁宽慰我心,又是个打理生意的好手,竟比他父亲还要强些,薛家哪里能撑到今日。”薛姨妈说着,只抹泪道。
“夏家虽然被褫夺了皇商的身份,桂花局也被撤销,不过好在京城内外多年养成了家中摆设桂花盆景,家中多喜装饰桂花的习惯,还有桂花酿,所以日子还算过的去。”夏妈妈言道。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说说蟠儿还有金桂儿的事情,现在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姐姐说呢?”薛姨妈问道。
夏妈妈闻言,笑了笑道:“虽然他们两个小时候定了娃娃亲,论理到了年岁,是该给他们承办婚礼,只是一来我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不能委屈了她,所以还要她答应了才好呢。”
薛姨妈笑着说道:“这也是,那就有劳老姐姐同金桂儿提一提,若是她没有意见,过几天我就把聘礼送了,咱们再商量个好日子,两人把婚结了,咱们两个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不是。”
“妹妹说的极是,那我得闲了提提。”夏妈妈笑道。
东府,贾家祠堂。
贾珍在祠堂里面静坐已经有些日子,这些日子不但谢绝了外客,连吃睡也多在这里。
尤氏见自家老爷意志消沉,好些日子没有走出祠堂了,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正拿不出主意的时候,见薛蟠来了,赶忙将他迎了进来,带到了祠堂。
贾珍此时正坐在一个蒲团上面,闭目想着过往的事情。
当年没能迎娶秦仙儿,他怨恨了他许久,后来渐渐通了事务,也渐渐的明白了父亲的苦衷。
只是自己那样倔强的性子,又怎么会轻易认错?
事情败露,为着贾家,他又挺身而出,一个那么要强,想要振兴贾家门楣的人,就这样辞了官职,入了道门。
结果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他这是为的什么,求得什么?
贾珍又将那信上的好了歌读了一遍,气的将那封信给撕了个粉碎,咬牙道:“好了,好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好,怎么了!”
正在贾珍嗔怒的时候,尤氏走了进来,小声道:“老爷,蟠哥儿来了。”
“珍大哥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我都回来好些日子了,也没见你请我喝酒?”尤氏话音刚落,薛蟠已经走了进来道。
“应该是你请我吧!”贾珍瞪了薛蟠一眼道。
“找我有事情?”贾珍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情,就是今日蒋兄弟来找我,为着袭人的事情。”薛蟠言道。
“袭人怎么了?”尤氏一边帮着贾珍整理衣服,一边问道。
“蒋兄弟自然是看上了人家呗,自己有没有脸皮说,这才找到了我,让我给珍哥儿说道说道,商量个办法。”薛蟠言道。
“贾家原来是有丫鬟到了年岁打发出去婚配的惯例,但是一来这些年多是家养的丫鬟,二来也要遵从她们自己的意愿,贾家素来对待丫鬟宽厚,总不能别人不愿意走,硬打发出去的道理,之前的金钏儿,还有前些日子晴雯的事情,还不是酿成了悲剧。”尤氏说道。
“嫂子说的是,现如今这症结就在这里。”薛蟠笑道。
“袭人我是知道的,确实是有些野心的,只是现在宝玉没了踪影,想必她心里也很忐忑吧,所以这件事情,倒不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尤氏言道。
“嫂子有办法?”薛蟠问道。
“看来这件事情用不着我,你们好好聊,我出去散散心。”贾珍摆了摆手,出去了。
“早知道嫂子有办法,谁来找你这木瓜脸,跟谁欠了你多少银子似的?”薛蟠撇了撇嘴,然后笑着请教尤氏娘子办法。
尤氏见贾珍也不反对,倒是乐意帮这个忙,只是想要先听一下来龙去脉,好心里有底,那薛蟠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虽不全真,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
尤氏听完,心中已是有了计较,让薛蟠在家里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