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光看着那些纸,鼻子就酸了。
眼圈泛红,看向书桌边上静坐着不知道多久的人。
她轻声唤:“许姐姐。”
许银铃转过头来,看向她,微微一笑:“这么早,伯母如何了?”
“和临春都在睡,你这……”
她看向一地的纸。
许银铃蹲下身来收拾:“没什么,只是……太想他了。”
临夏帮着收拾。
抬头看去,无意间看到许银铃手腕上几道血痕。
她大为怔忡。
握住了那手腕。
“这是?”
“刚出宫的时候,想着随他去了,收到了将军的信,打消了念头。”
“父亲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只说,若想入临家宗祠,许先为临献守灵三年。”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才没寻死。
原来,又是一个,企图用时间治愈她的人。
原来,她内心从未得到宁静。
原来,她始终这般痛苦无得解脱。
临夏疼惜的摩挲着那上头的伤痕。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独孤煜,不是临启芳,不是那希望许银铃能好好活着的许多人中的一个。
只是这样活着,与她而言,无非生不如死。
与其如此,临夏想到了一个,或许能让她活的舒服点的办法。
“许姐姐,在宫中我就见识过你的聪慧,你只是不愿意同那些人争,你若然出手,这后宫也便没有那些人翻腾的余地了,你有才华,何以辜负呢,我哥为国捐躯,死的光荣,你何不入军伍,为军事,既能体会我哥哥当年的生活环境,又无需在这里日夜难免,被思念折磨成这般。”
许银铃收拾东西的手猛然一顿,抬起头来,眼中骤然放出了光芒:“对啊,我可以去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我来临家,无非也是因为此处是他生活过的地方,可他半身戎马,何曾如此安逸,想要真正靠近他,还是要亲临沙场,我要习武。”
额!
临夏大方向是劝对了,只是小方向许银铃自己走偏了。
习武。
她?
临夏觉得,不大现实。
“如我们兄妹,自小是有根底的,便是如此,父亲也不会派我上战场,何况是你。”
许银铃握住了临夏的手:“你不知,许猛如今在军中,我若然投奔于他,以长姐身份施压,他不能不收我,我虽无武功根底,却能学啊,那军中男儿,又非人人少年入伍,操练多年。我从新兵学起,便是身子娇弱不及男子,三五年总也能上回战场的。”
三五年?
这个词儿,临夏倒是听着舒心。
也便是说,若然有这机会,许银铃自是有了活下去的盼头。
“那,我支持你。”
一个人,心死如灰之时,任何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勿要反驳,勿要质疑,勿要劝说,只管认同鼓励便好了。
许银铃眼中光芒更甚,站起身来:“我收拾一番,等伯母醒来去道别之后,我便去许猛处,我的事情,你先勿要告诉任何人。”
她是怕被阻挠。
“嗯。”
临夏答应下,心中起一奇想,许是多年后,这蓝照国,也能出个花木兰也未可防。
半月后,已经搬回了临府的临夏,收到了许银铃寄来的第一封信。
信中数语寥寥,无非问候她母亲。
也提及她境况,三言两语,只道还好毋念。
许猛驻军,在京城不远。
临夏想着去看看,转念,又放弃了想法。
待得以后,再去吧。
如今她才进军营,便是有许猛在,以她一心想要早上沙场的心情,只怕旁人照顾再三,她也会往死里操练自己,人断不可能如信中所言那般还好。
如今去,瞧她狼狈,自己看了心疼,于许银铃来说,怕也不愿意叫人看到。
再是一月。
钱芷晴来找临夏的次数少了许多,她怀孕了。
速度之快,只能感慨,到底是年轻夫妻啊。
不过也足见,夫妇感情甚笃。
临夏去季府看望了钱芷晴几次,每次看到季白笨拙的讨好着钱芷晴的样子,都羡慕的紧。
她和独孤煜需待何日,才能如此?
独孤文始终未能独立处政,独孤煜始终在宫中,同临夏约定的“不会太远”了,在临夏看来就跟个空头支票一样,遥遥无期的很。
不过,她也不急。
因为如今,她回来只是,已再不是秘密。
而那皇宫,她也终于实现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最初愿望。
五月,渐入夏。
除了晨晚还有些许寒意,日头出来,熬到正午时分,底气甚热,都有些炙人。
御花园牡丹开败,芍药珊珊开迟,占了半壁江山,热热闹闹,姹紫嫣红。
此处说一句,独孤煜的后宫,自行解散了。
留着,自可留。
离着,自可离。
这样的季节,原本最是热闹的御花园,如今清清冷冷,赏花之人寥寥。
临夏带着何嬷嬷等走在其中,远远看到皇后的时候,要躲已是躲不开了。
独孤煜一朝退位,满宫解散,没走之人十之一二,而皇后便是这一二之人。
昔年她身边,也是群妃环绕,如今寂寥孤清,只带着几个宫人,对着其中几盆开败还来不及撤走牡丹发呆。
看到临夏时候,她没什么表情。
临夏上前,恭顺福身:“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已不是悦妃,也早不以妃自称。
皇后听到这两字,只轻笑了一声,笑声里,道不尽的哀婉。
“回来,怎的避本宫如蛇蝎,一次都不曾同本宫说过话?”
避如蛇蝎不至于,只是一则她能够自由出入皇宫还是一个月左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