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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洪起只得垂首思索,想了片刻,他道:“诗思简,一句诗若是一秒还未读通,便非佳作”。刘体仁闻言迟疑道,敢问先生何为一秒?刘洪起道:“脉动一下为一秒。目之所及,一句诗若是一秒还未扫通,便非佳作,如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如廖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皆是一秒可扫完一句,若是扫不完,便是句中有迟滞处,违了诗言简之要旨”。

刘体仁道:“敢问先生一秒读通的是意,还是字?”。刘洪起道:“一秒读通的是表意,也就是表面意思,表意要简,故国三千里表面意思就很简,你那野处寡新友,表意不简,一秒思量不通表意,表意不简,诗意难续”。

李栩在一旁奇道:“先生之说大奇,细想量却也别有道理,廖落古行宫一句怕是一目之下难以扫通,愚见,只因这个廖字所碍”。

刘洪起笑道:“我也是瞎说,若是笔画所阻则另论,另有一种白作大白话,便是一秒扫通了,只有表意却无诗意,也不在此中”。说罢,刘洪起又垂头看了看信笺,道:“这句好,一秒扫得通,猛士岂无志,挥戈难再追”。

竹影渐由墙上落到地上,三人已言说了良久。刘洪起将一杆毛笔摇摇停停,涂涂改改,不知在斟酌着什么。这时他起身道,有污尊目。李栩与刘体仁便凑了上去,看不多时,二人不禁笑了起来。只见纸上将几首宋词中的语句对调,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变成了月上黄昏后,人约柳梢头。春水碧如天,画船听雨眠,被倒装成了春水听雨眠,画船碧如天。

李栩抬头愕然道,先生耍得是甚把戏?

刘洪起道:“耍得不好,没工夫细耍,简而言之,任意一首词,将首句第三词与末句第一词对调,或将第二句第一词与第三句第二词对调,一字不增一字不减,只对调词句,或可使词意不减。此非寄兴天真之时,我没工夫细耍,见笑见笑”。

刘体仁问道,先生何意?刘洪起道:“词,以堆砌词澡为文字游戏,其词澡如柳,烟,月,江南,断肠,将华丽词澡堆砌成作。从来只有臭诗而无孬词,只因填词皆用华丽词澡,它便孬不起来,它怎么填也填不孬填不臭,士大夫蜂拥趋之焉。因是堆砌之作,因此一作之中的词澡可对调,或仍为佳作,诗却不是这般”。

李栩与刘体仁闻言仍是不解。刘洪起道:“你二人若不信,可任意寻一首词,将词澡对调拼兑,或是第一句第三词与第五句第一词对调,或是第二句第一词与第一句第二词对调,一字不添,一字不删,八个十个词澡对调后仍能成作,词意或超原作”。

李栩自语道:“也要切合格律方好”。刘洪起鄙视道:“正因如此,词方是形式主义登峰造极之垃圾,格律为甚?诗词凭的是意境还是格律?双重形式主义,遣词形式主义,格律形式主义”。

刘体仁问道,啥叫形式主义?李栩心道,罪过罪过,这里可是欧阳修所创的西湖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