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好哪里不一样了,明明还是那样明艳动人的小仙女,却整体感觉变了一个人,心事重重,也不爱任性了,眼神里全都是绝望,她对天后充满了恭敬顺从,对其他的小仙娥们也不再恃宠而骄,十分忍让,哪怕旁人讥讽她的这一段经历,她也并不生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后却十分怀念以前那个娇艳明媚,有些飞扬跋扈的小仙女,鲜活许多。
天后见她这个样子,反而不忍心责罚她了,几十年凡人的生老病痛,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天后一想起她刚回来的那个样子,就有些担心失去她,这么多年,她终是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心痛大大压过了生气。
但是也是要给她一些颜色,免得她不长记性,于是天后便冷着她,不去看她,绛珠也不以为意,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大走动,如今她性子沉静得多,也不浮躁了。
天帝对她的回归不置可否,反正肯定是要回来的,怎么可能有神仙受得了凡人的生老病死,红尘轮回,如果是这样的话,凡人拼了命的修仙是为了什么?等她回来,她就知道神仙好了。
绛珠回到天上后许多天没有了动静,羽儿等得焦虑,便去问白芷她什么时候能回来。白芷有些心疼的说:“天上一日,人间百年,仙子就算去了一炷香便回,那也是几年之后了,如果她被天界牵绊住,一日不得回,那便是百年以后了。”
羽儿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却猛然横亘在了他的面前:也许这一生,他也许再也见不到他视为母亲的绛珠了。他顿时无助,那他该做些什么?他该怎么办?
“那我该怎么办?”羽儿问,问自己,也问白芷。
“你过好自己的生活,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绛珠仙子如果有缘早日归来,你也许还能见得到。”白芷安慰他:“也许十几二十年之后能见到了呢。”
羽儿欲哭无泪,白芷说这十几二十年,说得跟十几二十天一样短似的,也是,他想了想,人家青丘妖怪们着实寿命长上许多,他却是比不了。
“不如好好看看青丘,若是你想在青丘住下去,我们也非常愿意的。”涂山走过来,站在白芷身边说。
羽儿看着这两位神仙一样漂亮的夫妻,从来都是孟不离焦的,这几日在青丘他已经深刻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默契和感情,如同一体,羽儿点点头,他听着青丘的故事长大,向往已久,既然绛珠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他倒是真的不妨好好看看青丘。
大渊献和单阙带着他一起四处逛,如今他们俩倒是最为合适带着羽儿四处玩耍了,更大一些的皎皎这一年纪得妖怪们,已经成亲有自己的小家要忙,或是都在各自族中担了要职,而且,皎皎似乎身体也颇为不便了,最近龙三颇为紧张她,生怕她磕了碰了,什么都不让她碰。
小一些的百花和九方都需要去上妖怪学堂,只有他们比较闲,便接了这活儿。
俩巨人带着羽儿在鹊山山系各山头逛,从羽儿他们上岸的箕尾山一直逛到狌狌的招摇山,大渊献指着招摇镇对羽儿说:“你瞧,这便是仙子和狌狌下水的招摇港,如今大荒是一统了,都城也移到了大荒的中心去了,这招摇镇却是一直这么繁华,无论大荒怎么布局,招摇镇却依然是重中之重。”
虽然大渊献并没有真的进入过大荒的世界,可是他毕竟是巨灵族,共工的巨灵族,对大荒的主人翁意识一点都不会比凡人低。
羽儿想起他们在青丘之国见到的那个可怜又可怖的巨人,外形上看起来他们很相似,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大渊献,那个巨人的存在,丹朱跟他说过,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的,就统统不要说,于是他决定闭嘴。
单阙倒是一直温和的跟在他们身后,虽然她也体格巨大,但是从来没有给人以一种压迫感,大多数时候,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是当需要她的时候,却会发现她一直在那里,让人束缚之极。
听狌狌讲了那么多的青丘的故事和传说,自己亲身见到耳熟能详的地名,妖怪,却另有一番心中激荡,大渊献和单阙不会飞,羽儿便跟他们一起慢慢行走,用双脚丈量了青丘的每一寸土地。
这几日羽儿拘着双翼,开始有些不舒服了,白咎体贴的察觉到了,便让精精和鯥带着小牛妖来找羽儿,小牛妖的翅膀虽然不如羽儿的庞大,但是飞行的速度却并不比羽儿慢多少。
羽儿十分开心的跟小牛妖一起天南海北的去飞了,一会儿比速度,一会儿比高度,冲淡了许多羽儿等待的焦虑。
狌狌和海生、防风丹朱留在了狄山,句芒没有特别拘束他们,他们想去看哪里,想去做什么,全都由着他们,毕竟狄山顶上也就一个草庐,两个陵寝,山南葬着尧帝,山北葬着帝喾。
句芒这么多年消失在人前,就是因为一个承诺,息土惹了太多祸事,这个创世的宝物若是落在心术不正之人手里,便宝物也变祸物了,所以作为木神,他是最适合的人选,这些年来,他藏得极好,从来没有人能登上狄山半步。
之前有一伙儿海盗,人多势众,也在海面上追逐着圣岛的幻象许多年,里面有落草为寇的武僧,有走了邪路的修仙道人,有打家劫舍的海盗,林林总总,为了寻找传说中圣岛上的财富和法器,在海上占据了一个岛为窝点,掠劫船只之余寻找圣岛。
然而他们连漩涡的边都没有摸到过,更别提登上狄山半步,从这个角度说起来句芒的三杀阵至今还没有真的发挥过他真正的实力。
绛珠这一去便没有了消息,狌狌知道天界的时间跟他处不同,却不知道狄山的时间又是什么样子的,他便问了句芒,句芒摇摇头:“狄山没有时间。”
这句话说的颇有机锋,玄妙至极,狌狌完全不理解,何为“没有时间?”
还是丹朱比较聪明,她从一开始就被这个问题困扰,到底是所有的物体有生命,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还是其实他们就从来没有向前走过哪怕一滴水落下的时间?
“您的意思,狄山一直都是被固定在一个时间的,无论我们从什么时候来,都是这个时间是吗?”丹朱问。
句芒赞许的点点头。
海生不理解:“可是我们的确经过了白天和黑夜,我们在岛上已经十几日了。”
句芒想了想,说:“那是你们的时间,你觉得你们经历了十几日白天黑夜,可是对于狄山和狄山上的一切来说,都是虚无而已。”
海生觉得头很疼,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