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蹲在用碎石垒成的火灶旁,灶上坐着简易的石锅,锅里炖着一条海鱼,此时已有七八分熟,香气四溢。他回头瞅了一眼山壁那边,虽然没看到人影,但铿锵声依旧不时传来,宋云便扯开嗓子招呼了一声。
不一会,一道赤膊身影便飞奔了过来,浑身土灰,肩上扛着长刀。这人刚一到火灶旁,便二话不说抢过宋云手中的树叶,对着其中的清凉淡水牛饮起来。
这赤膊少年自然便是秦北望了。三个月过去,原本面黄肌瘦的他虽然被晒成了古铜色,但体格也健壮了不少,看上去倒是更符合天生神力的形象。而这也是多亏了宋云,自打这家伙来到天葬峡之后,秦北望就再也没担心过吃饭的问题。
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宋云对此似乎颇有研究,简直就是一本活着的瀛洲岛地理志。秦北望没了后顾之忧,若水之法又日益精熟,移山效率自然大大增加。
他也不是没动过让宋云帮他疏通经脉的心思,毕竟这家伙除了不会打架之外的确是多才多艺,但却被宋云一口回绝了。理由很简单,若要帮别人疏通经脉,必定是要将自己的真气打入其体内,加以精细操控才能成功。万一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宋云并非是不愿,只是不敢而已。
所以秦北望依旧只能依靠一身蛮力,在武道上瘸腿前行。不过内功虽然不见涨,但秦北望的筋骨体格却被打熬得越发强悍,现在的他就算不用丝毫内力也能单手捏碎山石,看得宋云一阵心惊胆寒,只觉得狼族体魄果然不讲道理。
到现在为止,只要是秦北望的手中刀能够触及的地方,山壁上就没有任何完好无损的地方了,虽不至于岌岌可危,但也是千疮百孔。所以秦北望也就更加卖力,与其说是移山逃命,不如说是在用山壁练刀。
而在他们两人看不到的地方,山顶之上的那根石柱,也已经开始松动,偏移了不止一寸。
转眼又是一月时间过去。这天,宋云正站在山壁下方,试图找一块形状适宜的碎石用来当枕头。但就在他低头翻捡之际,一样东西从天而降,正好不轻不重地敲在他的脑袋上。
是一块小石子,宋云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一眼便发现了上面挂着的一丝青苔。向来擅长见微知著的宋云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手搭凉棚仰头看去,在那个方向上,是高耸如云的无名山山顶。
此时,石子泥块正如雨落。
宋云脸色大变,急忙朝着幽深的山洞中喊道:“秦小兄弟,快些出来,要塌了!”
此时在山壁之外已经无法看到秦北望的身影,可见他已经是深入山壁不知多远。宋云听见铿锵之声已经停止,知道秦北望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下。
但移山之声刚刚停止,陡峭的山壁就开始肉眼可见地摇晃了起来。
宋云连忙退后两步,一块人头大小的落石就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抬头看着山壁上密密麻麻正在扩大的裂纹,宋云冷汗直流,心急如焚,但即使他伸长了脖子眺望,也依旧没看见秦北望的身影。
这小子,到底是挖了多深啊?!
情势危急,宋云不得不退,不然恐怕还没等到秦北望,他自己就要先被落石给活埋了。宋云赶紧使出若水之法,一边躲避碎石击打一边向远处遁去。
在他身后,山摇地动。
等到宋云再度回过头,看到眼前一幕时,这个读书远多于习武的年轻人脸色瞬间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远处,山壁垮塌尚未完全停止,声如雷动,势若洪水。那些被秦北望刨出来的大小洞口,此时已经全数被山石重新掩盖了起来,眼看着是再也无法进入其中了。
而秦北望,至今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