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林大师心中窃喜,他倒不是十分关心难民能不能成行,只要夹谷平玉尽快离开少林,便是少了一个最大的隐患,于是不再推诿,斟酌着说道:“其实崔施主今日之意也算作老生常谈,李施主初到鄙寺便对老衲提过,无非想弄明白少林向宋还是向金而已。”
李仲飞暗道一声果然,轻叹道:“崔兄弟,你为此事大动肝火,着实不该啊!”
“有何不该?”崔磊急道,“少林宁可在金贼的欺压之下苟延残喘,也不愿回归大宋……”
夹谷平玉哼声道:“崔兄弟,你说话可真难听。”
“嫂夫人,小弟没有说你,而是说金廷的那些狗贼!”崔磊忙道,“嫂夫人的义举,小弟已经听这些和尚……呃,李大哥你别瞪我,好吧,听这几位大师说过。”
夹谷平玉气他口无遮拦,又喜他性情率直,再转念一想,李仲飞谈及金人之时也是这般义愤填膺,于是摆摆手道:“朝廷之中也有好官,金宋立场不同,我不怪你,只是平时说话多注意些便可。”
“多谢嫂夫人。”崔磊挠挠头道,“我……我说到哪里了?”
李仲飞苦笑道:“你想让少林回归大宋。”
广济大师抢言道:“我等乃出家之人,在何处落脚都是修行,金境宋境并无不同。但崔施主莫要忘了,宋廷曾经是如何对待回归宋境的百姓官军!”
崔磊一愣,广济大师已兀自道:“绍兴和议,金宋两国以秦岭、淮河为界。自此数十年来,不断有中原百姓,甚至故宋官军逃回宋境,结果呢?宋廷害怕金人降责,不但将回归之人送返,还封锁边境,凡有不听劝告者格杀勿论!”
李仲飞咋舌道:“竟有此事?”
夹谷平玉在旁道:“我听爹爹提及过,爹爹还笑宋廷此举乃是自断根基,早晚不得人心。”
崔磊急道:“那是以前!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宏图大志,岂会再做出前朝那般愚蠢行径?”
广济大师冷冷道:“谁能保证?崔施主你,还是李施主?老衲觉得,就连这次出兵寿州的大将军李仲飞,也不敢未经朝廷允许,私自接纳故宋子民南投,否则为何南京路灾情如此严重,仍不曾听闻一人离金?”
崔磊涨红了脸道:“那是百姓还不了解李将军!”
广济大师哼声道:“倒不如说百姓早已寒了心,宁可忍受金人欺凌,也不愿再度被宋廷出卖,落得身首异处的可悲下场。”
崔磊语塞,辨无可辨,冲李仲飞道:“大哥,你说句话啊!”
“你让我说什么?”李仲飞幽幽叹道,“广济大师之言,我闻所未问,难以置信,若宋廷如此,当真让我无话可说。”
崔磊闻言大急,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冒,怒目道:“大哥一句无话可说,便要将少林以及千万故宋百姓推给金……金人么?这是你该说的话吗?你对得起圣上吗?”
“行了,我知道了。”李仲飞不敢让他再说下去,再说恐怕自己的老底就要暴露了,忙一皱眉头道,“如果我能说话算数,当然不可能任由此事再度发生。不止不发生,我还可以保证,但凡归宋之人都能得到妥善安置,永无后顾之忧。”
广济大师冷笑道:“施主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吧。”
夹谷平玉也道:“你保证有什么用?当心里外不是人,连你也回不去宋境。”
“我……”李仲飞无言以对,挠挠头不再言语。
夹谷平玉问崔磊道:“如今除了宋廷偶尔挑衅,两国尚算相安无事,你为何执意要将金宋致于水火不容的地步,难道真愿看到两国百姓再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崔磊大声道:“即使中原将因此永无宁日,也是百姓所愿、万民所求!你们不是说宋廷害怕金人报复,才不敢收留归宋之人吗?那就干脆将金廷推翻,还我大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