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粮已至,足以证明咱们言而有信,难民还有何理由推诿?”李仲飞没有提及朋大威胁难民之事,轻轻在夹谷平玉肩头推了一下,“走吧,自打来少林之后就没吃过他们的早膳,在下都闻到香味了。”
“至于嘛,也不怕人家笑话。”夹谷平玉送给李仲飞一个千娇百媚的白眼,顺势挽住了李仲飞的手臂。
二人走出知客堂,一路上遇到不少前去用膳的车队护卫,均含笑点头,以示招呼。然而未及半途,却见刚刚离开的道真又跑了回来,边跑边冲李仲飞急声道:“不好了,他们吵起来了。”
李仲飞愕然,驻足道:“谁吵起来了?”
道真跑到二人面前,气喘吁吁道:“方丈,方丈和崔施主……你们快去看看吧,吵的可凶了。”
李仲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他所知,广林大师遇事从来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就连上次得知难民未能如约起行之时,也只是稍稍有些动容,今日怎会对有恩于少林的崔磊起了争吵,还吵的非常凶?
但道真绝不是一个说谎之人,也不像在故弄玄虚,李仲飞急忙拉着夹谷平玉,跟在道真身后跑向崔磊所住的药王院。
果然,还没等迈进药王院大门,便听崔磊的怒吼声从里面传来:“少林若如此为之,那便是蛇鼠两端,是金贼的走狗,凡天下正道,人人得而诛之!”
李仲飞脸色大变,心想崔磊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必定已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当即舍了夹谷平玉,紧走几步,赶在道真前面冲进了厢房。
只见广林、广济、广度三位大师都在,个个眉目阴沉、面红耳赤,崔磊更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三人,坐在床榻之上大发雷霆。
李仲飞抢步上前,一掌打开崔磊的手道:“你干什么?莫非昏了头不成?守着少林高僧,岂敢如此放肆!”
他力道甚大,崔磊不禁身形半转,牵动了胸前的伤处,一时疼的龇牙咧嘴,仍旧不依不饶道:“高僧?他们也配!大哥不妨亲口问问他们,他们如今只顾着仰金贼鼻息,还有颜面自称得道高僧吗?”
“住口!三位大师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还来劲了?”李仲飞狠狠瞪了崔磊一眼,扭头冲广林大师三人拱手道:“在下这位兄弟出言无状,还望……”
广林大师却摇头道:“崔施主言辞虽然激切,但句句属实,老衲断无怪罪之理。”
李仲飞糊涂了,左右看看,挠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确实糊涂,也应该糊涂,别说广林大师三人皆乃少林之尊,在江湖上也都是德高望重,响当当的人物,如今被崔磊一个小辈骂得狗血喷头,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当堂发飙,竟然还直言骂的对、骂的在理,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广林大师不答,面向崔磊道:“崔施主一心为宋,殚精竭虑,不惜以身犯险,老衲佩服,然而老衲也有自己的苦衷。少林……”
话未说完,崔磊已破口骂道:“你这贼秃……”
李仲飞听不过耳,厉声打断他的话道:“你给我闭嘴,好好听广林大师说下去!大早上的嘴里便不干不净,难道吃屎了?”
夹谷平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场合不对,忙捂住了小嘴,却被笑意憋得俏脸通红。
广林大师叹口气道:“少林立寺数百年,所经战乱不知凡几,如今又落在金人铁蹄之下,稍有不慎便将万劫不复。老衲一人死不足惜,可全寺上下数千僧众,岂能鲁莽儿戏、肆意妄为?”
广度大师取过一碗汤药,接着道:“金人将少林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少林需时刻提防、如履薄冰,方能保得上下平安。今日若听了施主之言破釜沉舟,将来如何善后,施主可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