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老狗走了一会儿。它步履极慢,走动的时间也不长,却走了极远的路程。
此刻它在一块大石头下停下脚步。这块地方以巨石为中心,四周均是空地,不长草木,只有红色的泥土。
在这片密林里面,难得有一块这么大的空地。
老狗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穿着玄色红纹蟒袍的人。
那个人伸手,很瘦的一只手。手如白玉,洁白无纹,但是稍有点显出青色。
老狗便趴在地上,那人的手抚摸着老狗的后背,老狗摇起了尾巴。
“那只鼠傀我看了,似乎是被蛮荒中的什么异兽杀死的。血肉化开了,只剩下那具骨骸。”
老狗突然口吐人言。
蟒袍人的手停了停,问道:
“那异兽竟有如此神通,可以隔绝我的神识?”
老狗摇了摇尾巴,回道:
“那异兽平素伪装成一个洞穴样子,腹里面有一滩红色液体,我用神识也看不穿。鼠傀整个泡在红水里面。那滩红水颇有几分怪异,我不敢轻举妄动,听你呼唤便回来了。”
蟒袍人思索半晌,道:
“我听你所言,觉得那东西倒不像是什么异兽,倒像是什么法宝,缚了鼠傀将之炼化成血水,你为何觉得它是异兽?”
老狗支起前身,低声道:
“我嗅到那洞穴里生机浓郁,绝无可能是死物。”
蟒袍人又摸了摸老狗的头,道:
“那看来并非有人嫁祸于我,而是那靖朝小儿的傀儡术练的不到家,自己的鼠傀遭了异兽的暗算。那异兽实力如何?”
老狗沉思半晌,道:
“似乎深不可测。这异兽身上沾染的界气太多,我难以揣测,但实力应当不在我下。”
“那便不要招惹了。”
蟒袍男子出了一口气,道:
“那靖国小儿想来是笃定了,是我灭的那只鼠傀。不过也无妨,此次我来蛮荒并非为了龌龊事情,行迹也算光明磊落,他却拿只鼠傀来监视我,这等行径,令我不喜。这次也算是给他个教训。”
老狗后腿搔了搔头,嗯了一声。
那蟒袍男子闭目养神一会,突然露出冷笑。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手向地,在四个方向划了几道。剑气自他手上飞射而出,在四边的空地上划出几道沟壑。
老狗半睁着的惺忪眼睛里面露出凶狠的光芒,它愤然道:
“靖国人都是如此无礼吗!”
那蟒袍男摆摆手,示意老狗不要吵闹,他站起道:
“老瞎子来了,我们走吧。”
那老狗慢慢起身,一人一狗缓缓消失于原地,这片空间上只剩下一阵涟漪。
待到涟漪消散,一个黑衣人自旁边走出。
“这便是致虚?不必划开空间,身合人间造化便可虚空行走,顺念而无距?”
方才他一直隐身在那一人一狗旁边,想用神识窥测只言片语,却毫无所获,不由地有几分懊丧。
那蟒袍人也未曾用过什么神通刻意遮掩此间景象,但在他这等境界的人眼里,那片空地被自然地笼上一层迷雾,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这是因为蟒袍人境界太高,一旦静坐于某处,便自然化身成一个“造化”的黑洞,吐纳之间“造化”扭曲,若是平庸修士旁观,甚至可能被几丝逸散出来的莫名力量灌注得爆体而亡,所幸黑袍人有点神通,所以自保无虞。
不过今日也不算一无所获,起码在最后时分,看见了“致虚”这等身合造化的奇妙境界。
这般想着,那黑衣人缓缓踱步入了那片空地,想再查看一下这蟒袍人是否有留下什么,可供他利用。
只是当他刚一进入那片空地,脑后的寒毛便根根倒竖起来!
四个方向上,那蟒袍人看似随意划出的沟壑骤然射出出血色光芒,如同四条血蟒般向那黑袍人飞射而去!
那黑袍人骇得肝胆欲裂,颤抖着自怀中搂出一方黄玉大印,狠狠向地上一盖。
玉印触地,一道柔和的黄色光圈扩散开来,环绕在那黑衣人身周大约一丈处,静静悬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