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昇被打得眼冒金星,口鼻出血,本已奄奄一息,一顿巴掌如海浪般排山倒海打在脸上,直打得他险些晕厥过去。
四人拖着贺昇,把他拖出王府,扔在大街上。路上的行人围了一圈,指手画脚品评了一阵,渐渐散了。
贺昇趴在地上,气若游丝,眼睛肿的睁不开,脸颊肿胀,四肢动弹不得。过了一阵,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但觉神游物外,灵魂出窍一般。
此时已是三月初春,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趴在地上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阳光没了,一阵阵冷雨把身上浇得冰凉。
他使劲睁开双眼,街道忙民宅里透出两三灯火,借着微弱的灯光,他四处张望,见天已经黑了,街市上空无一人,自己趴在一座石桥旁边,他想找个地方躲雨,奈何身子动弹不得,冷雨浇在头上,思绪略为清醒了些,他回想了一阵最近的经历,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此时身上伤口虽仍疼痛难忍,但他心中竟像放下了一块大石,不再时时纠结:左右自己成了一个废人,也不必再去想为义父义妹报仇的事,也不必再去想为蔡慕云、燕子语报仇的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闯入江湖,如今又孤零零一个人做个石桥边的小乞丐,了此残生,也便是了。
想到这里,心中、身上但觉说不出的畅快。雨渐渐地越下越急,打在脸上,如鞭子抽一般地痛。贺昇却任那雨滴如鞭子般抽打在身上,只觉一阵阵痛快。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了,街市上重又热闹起来。贺昇趴在地上,睁开眼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只觉自己活了十九年,头一回这样安闲自在。虽然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心中万般放下带来的安逸舒适,远比肉体上的疼痛来得轻快。
“啪”地一声,他屁股上挨了一脚。
“滚远点,死叫花子!”贺昇歪着脖子看了看,见是一个卖肉的屠户,贺昇趴的位置,离他的肉摊很近,那人怕扰了自己生意,便来赶他。
贺昇没有理他,仍旧在地上趴着。那屠户见他不动,心中火起,走到贺昇近前,“呸”地一口痰唾在贺昇脸上,骂道:“你再不滚,老子拿刀剁了你!”
有几个行人走过来,看不过眼,道:“掌柜的,你看他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动弹不得了,你何苦为难一个残废人?”
那屠夫十分豪横,骂道:“管你们屁事,他没躺在你家摊铺前,你自然不去管他,净在这说些风凉话,再啰嗦,老子连你们一起砍!”说着,挥舞着一把杀猪刀就向前来。
过路的被他一呼喝,吓得忙躲到一边。
贺昇想了想,不必和这人去计较,便努力撑起手肘,挪动身体。这一来,昨日双手手腕上的创口又被重新撕扯开来,鲜血汩汩流出,他也顾不得许多,一边流着血,一边艰难地向前爬去。
怕了十多丈,离那屠户摊铺远了些,贺昇才停了下来。有几个路人好心,给他买了两个馒头,用荷叶包了,送到他近前。贺昇点头还礼,算是道谢。
谁料想路人刚走,巷子里蹿出一条大黄狗,它欺贺昇动弹不得,跑过来把馒头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