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尚小飞指着偌大的康复厅道，“哪来的？”

“小云从沉默天使基金里拨了一部分。”

“啊？”尚小飞剑眉紧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咱们这就没有聋哑儿童？不需要帮助？你看后面的旧楼，都破成什么样了！”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沉默天使基金在创立之初，就强调专款专用，给福利院建楼，那时市政工程，不在项目之列！”

陈炫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在她看来，福利院建生活楼和锦华建新校舍，性质差不多，既然后者沉默天使可以出钱，那前者应该也可以。但尚小飞的反应，明明白白告诉她不是，并且事情很严重，否则，教养极好的他，绝不会对一个六旬老妇脸红脖子粗。

她不知如何劝慰，又怕他们真的吵起来，只得暗地里拉拉他的衣角，示意对方冷静。尚小飞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抓住她，对着巍院长道，“对不起，我失态了。我知道您没有私心，也明白妈妈对这里的特殊感情。可沉默天使是大家的，它不是任何人的私有财产，希望您明白。回去，我也会跟妈妈好好谈谈。她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您也不愿意她犯错对吗？”

巍院长轻咳两声，“我何尝不知道，但走程序实在太慢！自取消强制婚检后，问题弃婴越来越多，旧生活楼完全不够用。外面高楼越盖越多，那里平均日照不会超过两小时，雨天还渗水，设施完全是摆设，那些孩子窝在里面，实在可怜，小云也是心软才……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申请一年前就上交了，区里也一直盯着，不出意外，年前就能批下来，到时，我会将窟窿补上，绝不让小云背锅。”

尚小飞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婉拒对方留饭，直接拉着陈炫上车。牧马人开出去老远，后视镜中巍院长的身影才彻底消失。尚小飞心烦气躁，根本无心开车，靠边停后，无奈求助，“你来吧！”

陈炫小心翼翼道，“这……算经济犯罪？会……坐牢吗？”

尚小飞冷哼，“一个亿啊，够把牢底坐穿，郑大姐真是疯了！”

陈炫心跳陡然加快，“阿姨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留后招，你会不会多虑了？”

尚小飞舌尖顶腮，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我妈出生在一个极度封建，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十四岁就被赶出来打工。可哪家厂敢收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走头无路的她饿晕在大街上，是巍院长救了她，教她手语，供她读书，鼓励她考师范！她一直说，这辈子都还不了巍院长的情，所以……”

“不会的！”陈炫握住他敲得通红的手，“阿姨和巍院长都是好人，都在做善事，她们谁都没拿一分钱，哪怕闹到法院，也会酌情处理！再说，拨款年底不就下来了？”说这话时，音量不觉放低，虚的，一年前就打申请，同意的话早该批了。

尚小飞轻舔牙齿，笑道有点痞，“但愿吧！这事老尚肯定不知道，咱们回家也别说！”

“不跟云姨谈谈？”

“怎么谈？晓理大义，普及法律？慈善做了那么多年，她会不知道！也不知她用什么办法瞒过了年底审计，可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这窟窿不填，迟早越扩越大。”

拆东墙补西墙，这是陈炫唯一能想到的方式，估计也是郑云的想法。自然，她还会想尽办法，让上面拨款，毕竟这是唯一途径，可道路漫长，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