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我看着面前这个说不上是人还是个动物的脸,也许是他受伤太重,本身就不是什么法力高强的灵物,化成人形的他还不如那条小蛇精,个头还不及我高,左边的脖子没有变化完全,鳞片从左边锁骨蔓延至全脸,五官依稀能看出来是个人,不过一双眼睛生的真的是好看极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上留下淡淡的扇形阴影,那双眼睛里的我,看着也顺眼了许多!
我忍着把茶水喷出来的冲动,回了个不哭不笑的表情:“嗯不丑!”
“那比韩婵子如何!?”
这可是就是自取其辱了吧!
不过要真这么说了,他一定又生气了,三天五天的不说话,说不准,把自己再往阴暗角落里一闷。昏过去了?死过去了,我也不知道!
“嗯他与你哪里会有可比性!”
他开心了,一双眼睛弯了弯,细长的眼框子里仿佛圈了一汪水,笑起来眼睛里闪着稀碎的光量,我暗自心想着:等有朝一日,这半身鳞片尽数退去,这个骨架子,这个轮廓,这副眉目,想来也是个标致的人物,倒也算不得骗他,就心安理得地自顾自的去喝茶了。
一碗热粥做出滋味,我喝下一碗,忍不住为他竖了竖拇指,想不到他在厨艺方面颇有造诣。
这么一想,养个大厨倒也不亏。
“对了,你为何非要学会做饭呢?堂堂……呵,五尺男儿不拿刀不练剑,喜欢这玩意”
他把筷子放在嘴里,眼神阴沉,看着我:“你记住,我不必那弹琴的差,他会的,我也会,他不会的,我依然会!”
我楞,我知道他一向不喜欢韩婵子,可人都走了,还念着他做什么?
这一番话,说的颇有酸味,莫非……?
把餐具扔进水里,他背影弱了些,于夜色里,仿佛能被夜色吞噬,发丝后隐隐一抹红,嘟囔着说出一句:“总有一日,我要证明,你喜欢他,是肤浅的!”
我瞧着那一抹微红在注视里越发红眼……
莫非,少年郎情窦初开,一朵桃花开到了我这能做他奶奶的老婆子身上?
嗬呦真是造孽!还是尽早扼杀了罢。
小少年在门外劈柴,生了火,又加固了房顶,累的大汗淋淋的。
“这些事,你本也不用做”我看着那一双手,本来生的如羊脂般细长柔润,此刻满是冻疮,觉得心疼。
他微微喘气,喝了口水:“堂堂五尺男儿,不拿刀不练剑,也依然是什么都会做的汉子!”
这性子真是,既要强,心眼还小,哎还是平日里脸红的时候可爱一些!
整日里闲得无聊,小蛇精便从人间拿了几本书来,青蓝色书封,细密的白线缝着,坐在桌上,把书里的诗词念给我听。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说的什么?”我问道。
“说的是,两个相爱的人情爱为世道不容,所以携手逃跑的事!”
“鹊之强强,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说的什么?”我又问道。
“感叹自己无奈以一位德行不好的人奉为君王!”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说的什……”我再问道。
“说的是,出征打仗迟迟不归的丈夫,妻子在家日思夜想!”他看着我撇了撇嘴,摇摇头叹口气。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说的是……”
“啊!这句我知道!说的是文采奕奕那君子,似乎细切细磋过,似已雕琢又细磨。光彩照人,德行显著。文采奕奕的君子,永不遗忘记心里。”
我缓缓靠在床头,砸了咂嘴:“就像韩婵子一样!”
哪怕那些鳞片遮着,我也能感觉到他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他迷上眼睛,极其难看的笑了笑,咬着牙后腮帮鼓了鼓,合上书,站起来,把书摔在桌上。而后觉得不解气,就冷笑了两声,瞪着我。
“哼!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