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儿!”
人皇喊着以向的名字,却只能任着那身影头也不回的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以向飞快的奔出富丽堂皇的大殿,在那铺着白玉的驰道上疯了般的奔走,忘记疲倦,只知道要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让所有的不堪都不必暴露在他人眼底,只要自己承受便是……
然而,驰道上天光洒下,邺城的修仙士一个接一个的御剑飞来,拦住以向的去路。
“原来那股惊人的魔气是这小子发出的!孽障!居然敢躲在皇宫!看我们今日如何收拾你!”
修仙士们义愤填膺的涌上,手中挥舞灵虚剑光。以向连忙朝后跃了几步,将将避开。身前,以翼侯卷着一身魔光倏地现身,高大的身躯将以向保护在身后,直面那一个个修仙士,冷声哼道:“欺负小孩还这么威风!想猎魔是吗?那就由本王来陪你们玩玩!”
强大的魔气如惊涛骇浪翻涌而起,紫色的魔光在以翼侯周身烙下刺眼的碎屑。令人窒息的威力尚未爆发便已令整座皇宫颤抖不已,那些个修仙士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再也不多说一字,只知道拔腿就跑!好不容易跑走了还觉得双腿瘫软、心有余悸。
将修仙士吓走后,以翼侯轻叹一口气,回身望来。
在他的眼中,以向看到的是一片挣扎与灰暗。
宽大的手蓦然握住以向幼小的肩膀,以翼侯凝眸,一字一字,认认真真道:“向儿,有些事我日后一定会告诉你,我们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以向嗡了嗡唇,却喉咙干涩的没能吐出半字。他明白自己该走,自己不能让父皇和母后为难。他亦明白,他该称以翼侯为父,他的整个世界,再也不是从前皇宫中奢华安逸的流光烁金,而将是一片受诅咒的焦土,一片望不穿前路的阴霾,伴着种种刺耳的叫嚣和谩骂,依旧要眉头也不动的走下去。
和那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族民一起,走下去……
可是
他不止一次的问着以翼侯
“爹……爹……为什么向儿是魔……
为什么大家都叫我们为魔……
魔……不好吗?魔让人讨厌吗?”
他记得,以翼侯便也会反问他
“向儿,你讨厌魔这个字吗?”
“不!”
他不讨厌。
“向儿喜欢爹爹和敖叔他们……就算……就算被人欺负……向儿也要一辈子都当魔……”
混混沌沌的思绪流转于昔日的回忆之间,那些痛的、笑的、哭的、刻骨铭心的……悉数演来。
脚下的道路,已经走了近二十年,走过万千花海,走过荒芜大漠,走过白骨累累,走过太多难以忘怀之处,却依然还要朝着布满荆棘坎坷的前路,继续走下去。
很累。
却哪怕是拼上性命也要走下去。
以“魔”的身份,堂堂正正的走下去!
“唔……!!”
一口血涌到了喉间,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朦胧间以向似感受到伤痕累累的痛苦,从浑身上下传来。他似乎听见了水滴声,感受到阴湿的气息和青苔的味道,断断续续的记起了武义关的种种,却怎样也睁不开眼睛。
守在地牢中的甄洛浑身一颤,目不转睛的盯着以向。
他正在旧梦中不断的奔走、挣扎,朝着黑暗道路的尽头,猛烈的撞击……
终于,一口血喷出,溅湿了黑暗,破出一道昏光。以向猛然睁开了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受到额角的汗珠滑落下颌,这感觉是那般鲜明。
这一刻,甄洛心中是激动的,却在惊喜声就要出口的一刹那,猛然脸色转冷,没好气道:“你醒了?哼,身为牢中囚居然还如此自在,让义父久等,你等着掉人头吧!”
以向凝视面前之人,一双尚浸透着疲倦和哀思的眸中,涌出深沉难测的光华。他运起魔气,想要突破限制身体的枷锁,但甫一发动内力便察觉到反噬,闷哼一声。
甄洛见状,哼道:“方才义父已特令人准备这御魔锁封印你的魔气,劝你乖乖的不要妄动,否则到时候有你苦头吃了。”
以向不语,魔气在周身绕着圈,如云雾般袅袅不散。他平静的望着甄洛,唇角,似笑非笑的勾着一抹难测之意。